素手抚弦风欲冷,暗香浮动月黄昏。 夜色里,静的出奇,只听得见琴弦中跳脱而出的音符,似乎连琴弦震动时的回音也清晰可闻,与远处那沸反盈天的游园会如同相隔在两个世界里。 “你来了?”当最后一个音符从素手中漏出,王心桐头也没抬的问到。 “我来了。”被发现的白为霜也没惊奇,静静地回应。 王心桐不知有没有听到,也不再说话。素手一抚琴弦,又是一首《凤求凰》从琴弦中流出。 或许是从心间流出吧?白为霜觉得琴声更加婉转沉吟,如泣如诉,如歌如慕。 不知为何,王心桐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弹着同一曲《凤求凰》,而每一曲似乎都有所不同,都让白为霜感受到更多,更深的情绪。原来,同一首琴曲竟然可以弹出无数种心绪来。听的他痴痴的迷住了,弹的人却不知道心绪如何。 时光就在这一曲又一曲琴曲中缓缓流荡,就如同月色下的童话镇里的七彩的河,时而微风拂过,时而游鱼跳起,在心海中惊起不一样的微澜。 当琴声结束后,王心桐收好古琴,然后凝望了白为霜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当琴声凝滞,王心桐转身离去之际,白为霜才从琴音的世界里醒过来。看着离去的王心桐,想追上去叫住她,却怎么也迈不开步伐,也张不开口。似乎被孙猴子的定身术定住了一般,只有思绪能不停的转动。 “她,为何要一遍又一遍弹这曲《凤求凰》?是嫌弃我弹得不好,所以教我怎么弹吗?可为何在我来之前,她就在这儿弹?……” 无数的问题在白为霜脑海里交织重叠,他怎么也想不通,想不透。只留下梅花,北风与白为霜相伴。 待到一阵冷风呼啸而过,似乎带着许多杂质与尘土,白为霜一个喷嚏,随即一个冷颤,他才恢复了行动力似的。 他将帽子带上,裹了裹衣服,便往回走。一路上竟没看到多少人,教学楼的灯也熄灭了不少,地上散落一地的各种垃圾。看来游园会早已结束,只留下繁华过后的凄凉。 回到寝室,白为霜拿起在床上充电的手机,竟已是十点半了。 明天元旦,他刚准备计划一下怎么将这几天时间打发,才恍地记起社长要待他去元旦诗会的事,便立刻洗漱歇息了。 这一夜,似乎睡得格外舒适,下午杂乱的心绪也被晚上的琴音一扫而空。而今夜,却有另一个人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白为霜就来到了办公室找社长,可门是锁着的,刚准备问社长,他才想起是下午一点集合。 尴尬的他只得将门打开,准备练练琴,因为常来练琴的缘故,王心桐给了他一把办公室钥匙。 可打开门后,却不见琴的踪影,他想了想,“是了,昨晚学姐用过,应该就直接抱回她寝室了吧。”于是锁上门往图书馆去了,可到了图书馆才发现,今日元旦,图书馆闭馆。 似乎今天诸事不顺的样子,白为霜对今下午的诗会感到不安起来。于是,回了寝室将自己以前的旧作翻了出来,认真记下。甚至想提前试着写点关于元旦的诗,以免下午紧张,闹了笑话。 很快就到了中午,白为霜算好时间,吃了午饭后赶去办公室也还有几分钟才到一点。办公室里社长早就到了,居然王心桐也在,一旁的桌上放着古琴专用背包,琴应该就在里面。 “学姐好,不易兄,我来了。” 只见王心桐眉头一皱,随即又平静了下去。 社长却笑着说,“既然来了,现在就出发吧。”然后转身出门。 王心桐也款款跟在后面,来到白为霜身旁,头也没回的冷冷的说了句“背上琴”! 白为霜心中一颤,想着“自己没得罪她啊,这是闹什么?背上琴?她也要去?” 虽然多想了点,身体却快速背上古琴,锁好门,跟了上去。一路上白为霜跟在王心桐后面,不知想着什么。倒是社长看出了气氛的尴尬,就和白为霜讲讲今下午的诗会。 原来是由本地作协举办的本地高校的文学社,汉服社的元旦诗词文化交流茶会。每个社团都有自己的节目,社长说他好不容易才将王心桐请来镇镇场子。然后低声在白为霜耳边说了句:“想要平息她的怒火,下午就好好表现!” “好的,不易兄。”白为霜感激的答到。 古城里,一间名叫“自然居”茶楼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似乎整间茶楼都被包下,中间的大厅也被整理出来,前方露出很大的空位,四周散布着许多桌椅。古香古色的装饰,如果没有那些现代化器具,简直就如同古代楼阁一般。 诗会在下午两点正式举行,现在人已经来了不少,几乎男女参半,甚至有的还穿着汉服,舞服之类的。白为霜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人几乎都抱团坐着,桌子上都有各社团的标签。 在社长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属于他们“夏衿汉服社”的位置,等坐下后白为霜才发现他们的人数是最少的。问了社长后才知道,他们是汉服社,不像文学社,找不到多少可以来参加的人。也懒得滥竽充数了,免得到时候出丑,这里除了表演节目的人员,其他的都是需要参加诗会的人。 快到正点的时候,一行人才姗姗来迟,只有来吃的才是领导。白为霜惊讶的发现,竟然杨之琼老师也来了,似乎也看到他和王心桐,微笑着对他们点头示意。 然后这行人就坐在主席台上进行了开幕词,接着就是一个一个嘉宾的介绍,讲话,终于,在“秉承□□精神”的指导下,诗会终于开始了。第一个居然正是杨之琼老师的开场表演。 只见老师在空地中间端坐,气定神闲,下指间,一曲《广陵散》犹如风雷鼓动,闭目间,竟是一片刀光剑影、慷慨激昂、澎湃激荡,的画面,一曲终了时,众人皆是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接着又是一位老师的诗朗诵,这位四十多岁的女士,一身盛装,鲜艳的装饰却与脸上岁月的痕迹形成了鲜明对比,或许也正如她的名头与朗诵水准一般。反正白为霜听不出朗诵的哪儿好了,浮夸的表情与腔调,听不出一点感情的味道,或许是白为霜是门外汉吧。 老师们的节目表演完后,无论怎样,众人皆掌声不停。而白为霜却懒得违心的鼓掌了,毕竟躲在王心桐和社长后面,应该看不到他吧,他如是想着。 却看到社长在前面鼓掌,看起来格外滑稽。王心桐更加直接了,拿出手机玩着,都不带抬眼看一下的。 节目表演完后,就是诗会的正题了,先是全场除表演节目外的人,每人作一首贺元旦的诗词。除此外,即兴联句,对联,灯谜,斗诗等活动皆是自愿参加,在众人写作的同时,就是各社团的节目为之助兴了。 一个汉服社开始了她们的节目——礼仪之邦,这段近乎常备的舞蹈,虽然个别跳的不错,可白为霜却一点心情也没有,因为刚才王心桐回过头来对他说,一会儿的节目她不上了,让他顶替,一会儿她参加诗会。 这可着实急坏了白为霜,他只会最简单的《沧海一声笑》和《凤求凰》啊,而且他的水平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况且老师一曲《广陵散》后,他上去就彻底成了笑话了。 这时他终于明白社长要他好好表现是什么意思了,这王心桐喜怒无常,指不定提出什么更别样的要求。或许王心桐也是看见老师表演后,放弃了表演的想法,其实他并不知道,王心桐是看见那群所谓的嘉宾和老师,才不愿意弹琴给他们听的。 但却也急坏了白为霜,等到这曲舞蹈结束后,他见王心桐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一丝改变决定的样子都没有时,他才无奈的接受了这个强行决定的要求。 “到时候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他想着。 然后拍了拍王心桐的香肩,只见王心桐头也没回,只是身体后倾轻声问到:“干嘛?” “我上就我上吧,不过这诗会我也会参加。”白为霜不想放弃这个让他可以交流的活动。说白了不就是想出名么。 “随你,既然你要参加,一会儿的诗,你帮我一起写了!记住,风格不要一样。”王心桐说完就把身体前倾,不给他一点拒绝的机会。 白为霜一脸苦笑,似乎落入了陷阱的他十分头疼。却没看到前面的两人,一人狡黠的神色,一人忍着偷笑不肯出声的扭曲面庞,和他满脸愁云惨淡的模样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所幸的是,他们社团在倒数第二个节目,每个节目只见都有五分钟休息时间。他便急忙先将为王心桐代笔的作业完成。 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后,他才用会场预备的纸笔写出了一首底稿,然后一字一句推敲着平仄句意,在改的面目全非后,誊抄了一份,重新修改。终于将成品写好后,递给了王心桐,而这一幕,似乎被杨老师刚看看见。 王心桐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到: “元日咏雪 望断浮云无甚事,闲来可遣两银龙。 千山素面成新赏,一片飞花掩旧容。 雪压春枝催好梦,玉封帘挂暂居庸。 平生踪迹茫茫后,月下冰清好个冬。” 王心桐默读了两遍,微微一笑,然后将之誊写出来,一手娟秀的却并不小巧的字,还带着一丝瘦金体的味道,最后署上了自己的大名——王心桐。随后让服务人员交到了评审处。 而社长早已写好,交了上去。 看着已无事一身轻的二人,白为霜又陷入了为难,要写一首风格迥异的作品,这可让白为霜难以下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