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柔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知道今日搜宫之后,所有宫人都变了脸色,然后,她就在王皇后的手势下被拖拉了下去,关进了那坤宁宫的暗房之中。 她被推搡着,进了坤宁宫的暗房,她被几个宫女按跪在地上,手指上套上了夹手指的拶子,她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 “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 “混账东西!” 小禄子飞起一脚,踹在她的心窝上,她险些昏死过去,王皇后凄冷地望着她,脸上的齑粉显得更加惨白: “柔儿……本宫对你不薄……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萧氏害怕急了,声音颤抖: “皇后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绝没有半点害娘娘的心思!” 王皇后根本就不拿正眼瞅她,小禄子低声说道: “这等贱骨头,若是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只怕,得不了什么供词呢!” 王皇后的话冰冷: “你背后的人,是不是郑贵妃那个贱人?还是那周端妃……你我主仆一场,只要你老实说了是谁主使你这么做,本宫便留你个全尸。可你若还是死不松口,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绝无戏言。” 小禄子在一旁帮腔作势: “娘娘问你话呢!说!” 原来这天搜宫,侍从从萧氏的床铺下搜出了咒文,经风水师看过了,这是可以让王皇后流产的符咒,王皇后雷霆震怒,如此一来,便是咬定了萧氏就是害她的人,再也听不进她的任何辩解。 萧氏发抖,她的心中闪过无数的惶恐: “奴婢没有做,奴婢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做过对皇后娘娘不好的事儿!” 她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应该就是小禄子做的!然而事已至此,她又怎么说得清呢?她本身就是个嘴笨,不会替自己申辩的闷葫芦!她吓得瑟瑟发抖,这在王皇后眼里,完全就成了畏罪心虚的铁证! “死鸭子嘴硬!”王皇后咬牙切齿,“我看我平日就是对你们太宽厚了,这才让你们无法无天,为非作歹!” 小禄子一挥手,萧氏手指上的拶子便收紧了,萧氏听到了自己手指骨节碎裂的声音,钻心的疼痛昏天黑地。 她此前已经受过了百般的侮辱与折磨,今日的这么一拶,成了压垮马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身心俱损,盼望着来个痛快,不想王皇后听了她屈打成招的供词,并没有雷霆大怒,只是平静地说了两个字: “好,好。” 在一脸诧异中,萧氏得到了王皇后吩咐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她那满身的伤痛,随着日子的推移,一点点地好转起来,她想见王皇后,想见茯苓,想出门透透气,然而都不被允许,前来侍奉她的人也是冷冰冰的,多问一句便说: “你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多嘴。” 在萧氏的身体恢复好后又半个月的时候,变故发生了,一天夜里,大门被“嗵”地踢开,还在睡梦中的萧氏,头上被罩了布袋,她感觉自己上了一辆宫车。接着是好久好久的跋涉。待到布袋从头上取下来的时候,她发现四周皆是与自己年纪相仿,体貌相当的女子,正当她走神的时候,一鞭子抽来,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扔给她一件破旧的衣服: “换上!把这个换上!” 她等待着自己被处以极刑,然而让她疑惑的是,她没有死,而是被赶出宫来,成了人牙子的私人财产,她和其他的奴隶一样吃发馊的饭菜,睡满是跳蚤与蟑螂的草铺,惶惶不安了快七八日,来了个身材厚实,满脸横肉的大汉: “来吧,你从此是我的了。” 渔民邹庆买了她做媳妇,她便跟了他回了那破旧的小渔村。 这一年的日子清苦难耐,邹庆脾气不好,总是对她动辄打骂,家中的条件也差得很,这年冬天,她的手上起得满是冻疮。她一点也不叫苦,任劳任怨地干着繁重的活计,当她怀孕后,邹庆竟然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她日日祈祷着,希望菩萨保佑她生个大胖儿子,到头来是个闺女,邹庆竟然没有怪罪她。她觉得她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渔民们吃吃喝喝,有人伸手逗她的孩子。 鱼儿躺在襁褓里,粉嫩嫩的一双小手伸出来,十分惹人怜爱,邹庆露出了满足的微笑,萧氏也绽开了笑容,她已经不再求什么别的了。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一个人称赞道,“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兴许还能是个娘娘呢!” “哈哈,好!好!”邹庆乐得拍手。 萧氏的脸一沉,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她并不想,也绝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什么娘娘——比起那乌烟瘴气的皇宫,她觉得那是自己做过的一场噩梦。 幸好这梦结束了。偶尔她也会有所怀疑,难道皇后真的放过了自己?恐惧如同一条蛇,缠绕着她的内心,然而如今,随着女儿的降生,她的那颗心落回了肚子了,她觉得,一切噩梦都已经过去了。 “鱼儿不去宫里!”萧氏认真地反驳着,接着她充满柔情地抚摸着孩子: “鱼儿,答应娘……不去宫里……不去宫里……” 邹庆不知何意,笑着摇头: “你这婆娘,简直奇怪!那皇宫里有金山银山,咱们的闺女要是进去,那是享福!你咋还不让她去呢?” 萧氏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愁,她不回答。 众人举杯,屋子里全是欢笑。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来呢?萧氏心里忽然传来一丝隐忧。 邹庆的浓眉挑了挑,他也好生奇怪。今日的庆祝,能通知来的,该是都来了,萧氏上前: “我去开门吧。” 萧氏刚刚生产完,不能受风,何况她还抱着宝贝女儿,邹庆拦住了她: “还是我来。” 众人都停下了吃吃喝喝,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都转到门口,大家都在猜测到来的人是谁。 邹庆打开门,一阵寒风刮过他的脸,他眼睛一瞪: “你们……” 手起刀落,门板上顿时溅满了鲜血,邹庆的头颅与身躯分离,“咕噜噜”地滚到了桌前。 噩梦来了,该来的,终究是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