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人散了不久那晚又下起了大雨,隔着窗子虞青梧坐下了,门前挂好的灯笼也都被摘了,顺着些微弱的亮光看着大雨中的偏屋,那光直到深夜才熄灭了,雨点不停的洗刷着,整个院子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雨下了一夜,眼下虽是停雨了天却依旧是蒙了层灰色的网。
一早姓郭的就带那女子进京了。
那女子梳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金钗,身着一身艳粉色的衣衫,一副娇滴滴的样子,那姓郭的瞧着那女子的样子笑得甚是开心,换做任何一个又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自然是喜滋滋的,虞青梧隔着窗子瞧着他们一起走了出去。而云娘的偏屋今早却是一点声响也没有,按日子算今日是她和庄里其她妇人进京采买的日子。
见裴云初和安梧还在睡,虞青梧便悄悄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刚下过雨的天有些湿冷,虞青梧打了个哆嗦,一脚踩进了院子里的水坑,溅起了些水花,见状虞青梧赶紧提起了裤脚,小心的往偏屋的方向挪动。
虞青梧轻轻的推开门,生怕吵到云娘,想必昨日云娘一定没睡踏实,她站在房门前小心地向屋里望去,望不见人,片刻她走了进去,偏屋自然比不上正屋,屋子里落满了灰,连张椅子也是少腿的,云娘不在,只剩一床盖过的破烂的被子,云娘素日最喜欢的青绿色的衣衫也扔在床榻上。
虞青梧有些担心,过了片刻她心想说不定云娘一早便和庄子里的几个妇人一起进京去了,便也没在意又把偏房的门关上,又回房了。
快到晌午了,裴云初哄着安梧去庄子外面的河边抓鱼去了,两个人挽着裤腿把鞋丢在了一边,裴云初一手提着虞青梧破布做的网子,另一只手提着个叉鱼的叉子,个子小的安梧提着一个小水桶,蹦蹦跳跳的跟在裴云初身后。
“你不是京城人吗?怎么也会抓鱼的?”
裴云初跨过一排豆苗,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把抱过安梧,把她放下:“我娘走后,我都是跟在四叔身边,多多少少也学点玩意。”
两人到了小河边,安梧放下桶拿着个网子,跳进了清澈见底的河里,冰冷的河水没过了她的小腿,安梧弯着腰在河里一会捞啊捞,一会又跑来跑去望着准备下水的裴云初:“我长姐平日都不带我玩,你来了倒是有个人陪我乐呵。”
两人捞了一些幼鱼,安梧满心欢喜地把它们扔进桶里。
“有了这些长姐就能给我们熬点鱼汤了,我长姐熬的鱼汤堪称一绝,绝不比你们京城酒楼差。”
“这么说是我运气不错喽。”
“那是自然。”
又待了一个时辰,安梧吵着乏了,裴云初便提着桶放下裤腿带着她回去了。
院子前围了不少人,几近整个庄子的人都在这了,把这院子堵的死死的,大多都是些庄子里的妇人。
看着院前围着的妇人安梧大惊慌张道:“定是出事了。”
裴云初见状一只手提起安梧挤进了人群,安梧也用手推开围着的妇人,这才看到姓常的妇人站在院里不依不饶对着傻站着的虞青梧指指点点,甚至开始动手推了她一下,虞青梧竟两眼呆滞也不还手。
“我本也理解你娘是个可怜的人,可她也不能因为郎君纳妾不悦就跑进我家房来勾引我家官人,这是什么规矩?好在我官人不在院里,你阿娘才扑了个空,又学这装疯卖傻的样子给谁瞧?”那妇人一副蛮横的样子:“难怪虞家休了她,郭大哥也另纳了一位,若是我是男人我也受不了她风尘的样子,你是她女儿想必你也是个一样的贱种祸害。”
安梧听到这话挣开了裴云初的手,冲了上去拿头狠狠的撞了那妇人一下:“你放屁,你少在这栽赃我阿娘我长姐了,整个庄子谁不知道你家男人嫌你像个夜叉一般,想着要休了你,不知道你家官人去哪了就嫁祸到我家来。”
“你这个贱骨头,你敢说我。”
那妇人朝安梧扑了过来,却被突然杀出来的裴云初推了回去。
“对一个小孩子动手算什么本事,你若没有证据又来大吵大嚷让大伙如何信你?”
“你…”。
见那妇人不说话了,裴云初又张罗着:“既然她没证据大家伙也都散了吧散了吧,晌午了回去准备些饭菜吧。”
看着大伙都散了,安梧才哇的一下扑到虞青梧跟前,虞青梧也回过了神蹲下身拿袖子给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长姐你怎么不反抗啊?你就任由她那样说你和阿娘。”安梧在她怀里埋怨着。
当安梧推开门时,她也傻眼了,地上坐着个散着头发露着肩的女人,嘴里发出“咯咯咯”的傻笑,原本还有些姿色的脸上也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额头也是淤青淤青的,手里还攥着个男人的衣衫,在地上打起了滚。
“长姐……阿娘她……她。”
虞青梧没理会她,只是看着那女人,看到她这般模样的时候,虞青梧连同那婆子吵架的力气也没了,她手里的衣衫让虞青梧相信了那婆子或许说的全是真的,从今往后她和安梧便没人保护了,连阿娘也不想再管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