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榻上养了几日裴云初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趁着云娘和那姓郭的出了门,他也趁此机会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可算得见些阳光了。
“药还要再擦一天才行,你这伤虽是不重却也马虎不得。”虞青梧拿着一盆洗好的衣衫来到院中,掸了掸衣衫上的水。
“不碍事,大大小小的伤我也是受过的,再过个几日便恢复了。”裴云初满不在意。
“你可要小心谨慎些,毕竟我家也不是什么富足人家,阿娘和那姓郭的若是发现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是不会再留你的。”虞青梧嘱咐道。
“我是盘算着今日就回京的。”裴云初走到虞青梧身边,帮她接过晒好的衣衫。
“不可,这虽离京城不远却是要走半日的,一则你腿上还有伤,二则你说你是被人追杀遭了难和四叔走散了,你擅自回去又怎知会不会遇到那埋伏的贼人?”
“我瞧着你怕不是不舍我回京吧,相处了几天了就连安梧也甚是喜欢我了。”
裴云初嬉笑着瞧了眼屋子里正坐在地上玩的开心的安梧,喜滋滋地拿她打趣,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
“还是不要说笑的好。”虞青梧的态度渐渐冷了下来。
“你于我有恩,等到了年纪我纳你为妾也是可以有的,我瞧着青梧姑娘能认出我这玉佩是个值钱玩意,想来也不是个俗人,你依托我便可保你和虞安梧的富贵。”
虞青梧非但没半点心喜,面色还铁青的,眉毛也皱的紧了起来,手里端着一盆水差点泼在裴云初的身上,她压低了声音道:“不必了,日后你定会娶个体面人家的嫡亲姑娘做正头子,我本是这贫寒人家出身不曾想攀附什么富贵人家作个小妾,你可要谨言慎行才是。”
里面的小丫头瞧着她们说着跑了出来,白了一眼裴云初:“我姓郭,是我阿娘和阿爹生的不是虞家将军的女儿,我虽是想日子过得好些,却也不会忍心看我长姐给人作妾受气。”
“虞家?京城的虞家?”裴云初大为震惊,难怪她一直称呼云娘身边的男人“姓郭的”。
虞青梧没有理会他,端着晒好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他俯身看着一旁的安梧:“你长姐是虞家的姑娘?”
“那是自然我还能骗你不成。”安梧仰着脑袋,冲他做了个鬼脸。“我长姐虽不是嫡出,却也是虞家正经的姑娘了。”
“那她为何没在虞家生活?”
“自然是虞家将军不要我姐姐和阿娘了。”
虞家是近些年才得势的,自是不如齐家在京城根基稳固,可也算是个大家大宅了,后又娶了郡主刘氏,虞家大姑娘虞如锦那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的闺秀了,是多少京城男子钦慕的。
可裴云初从未听说过虞家还有个女儿。
裴云初怔了怔,看了眼里屋的虞青梧,身上穿的虽是不是什么好料子做的衣衫,却也衬的她皮肤白皙腰身纤细,也是个样貌还算出众的姑娘了,原来是虞家的姑娘也难怪看起来识大体懂规矩也有些见识,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可从未听说过虞家还有个姑娘生活在这般穷困的田地。
裴云初默不作声的进屋帮她打起了下手,也没再提“虞家”,想来她也是不愿意听到虞家的。
晌午,云娘是哭着跑回来的,到隔壁又是砸东西又是摔碗,想必是不解气又流着泪跑来拿安梧撒气,她一把拽住安梧的头发,打了她两下见安梧的哭声越来越大,便又用力拧了她的肉一下,嘴也不依不饶:“小贱人,你那个不要脸的爹马上就要娶曹家的女人了,今日又给我撞见去酒楼同那酒楼里的小娘子吃酒,你也是个不争气的,你若是个男丁若也是个将军家的姑娘我还有个指望,这下好了我们马上就要被赶出去了,还要带着你们两个拖油瓶。”
裴云初刚想上前救下大哭的安梧,就被虞青梧拉住了,她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上前。
他就远远在一旁站着,恍若一个置身事外看戏的,亲眼看着虞青梧上去护住安梧求她停手,又被云娘狠狠的踹了一脚,那一脚十足的力气把她瘦弱的身子踹的老远,整个人都栽进了院子里,虞青梧一滴眼泪也没流又赶紧爬起来去抓安梧的衣衫,把她扯了回来。
没过多久姓郭的也回来了,云娘气冲冲的跑了出去和那姓郭的吵了起来。
虞青梧轻轻拍着抽泣的安梧,听着云娘和他在院里大吵,那姓郭的终于把想说的一并说了出来,他嫌云娘脏嫌云娘生不出男丁,嫌带着虞青梧这个她和虞家的孩子,她听着听着眼前也渐渐模糊了,留下了一行无助的泪,泪珠滴在了安梧的背上。
裴云初看着眼睛发红坐在地上的虞青梧,一时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半晌才对她了句:“想离开这吗?你可以带着安梧和我一起走。”裴云初只是想到若是和他回了齐家,至少可以暂且把她们安置在齐家,勉了在这吃苦,全然没顾若大的齐府,她们稍出了个差错又会怎样。
虞青梧红着眼看了眼他,又看了看怀里的安梧:“不必了,多谢。”
终于云娘还是妥协了,她同意姓郭的纳曹家的姑娘为妾,也同意了挪出正屋给他俩,自己挪到偏屋去住。
娶曹家姑娘那天,姓郭的还召集了大半庄里的人来给他作证,还把院子彻底的打扫了一遍,就连她和安梧住的屋子也挂了红色的灯笼,他用轿接回了个穿大红嫁衣的姑娘,在炮仗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从正门把曹家姑娘接进来,又和小妾拜了堂,整个过程也未让云娘出面。
这分明是以明媒正娶的正房之礼。
虞青梧恍然大悟曹家为何同意了把姑娘许给姓郭的,云娘俨然成了个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