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日迎亲的队伍到了荣国府门口。
范云义原就是个面目方正颇为严肃的相貌,今日又穿着大红喜服格外紧张,越发像一只方方正正的红包。
荣国府内小厮丫鬟穿梭如织将消息往内宅报。
黛玉和凤姐儿迎春都坐在喜房内陪着周眀薇,平儿跑进来道:“了不得了,原以为太子会坐在马车内谁知道太子殿下竟换了常服就骑马在新郎官身侧看样子到了时辰是要亲自帮着叫门的二姑爷和琏二爷唬的不得了打发人进来问问这门还拦不拦?”
一时外间坐着的贾敏并满屋子的亲友诰命都望向黛玉。
君臣有别将太子爷拦在门外那可是大不敬怪不得贾琏不敢担着这事儿。
黛玉一笑:“他原回过父皇的今日只穿常服出来,就当他是个寻常公子罢了。新郎官叩门,怎么能就开呢。”
众人这才又恢复了说笑。
黛玉对着平儿招手:“除了太子建安伯带来的另一位帮忙迎亲的是谁?”
平儿忙道:“琏二爷也不认得他并没有穿官府瞧着二十上下的模样很是文雅。”
黛玉就一笑:“不知道哪里请来的救兵。先让表姐夫试试他们吧。”
凤姐儿就笑:“平儿快去听着,可不能让他们轻易叫开门,把我们家的姑娘娶走。”
迎春的夫婿卢长明虽是两榜进士,但到底出身商户少见这些勋贵场合此时听说外头太子也要帮着叫门不由两股战战拿出了当时金殿上面试的态度来,嘴里颠来倒去复习着准备了好久的题目。
贾琏看了倒觉得好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妹夫,你也别太实诚了,外头三个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哪怕不是龙子凤孙,也是达官显贵,万一真叫你连珠炮似的问住了,难道咱们就真的僵在那里不开门了?”言下之意,真考住了太子和建安伯,又有什么好处!
卢长明如梦初醒:“舅兄说的很是,那我就我先从简单的经义问起太子和建安伯都是上书房出来的全才,必是会的。我绝不能一上来就刁钻古怪了去。”
贾琏满意点头:“文的交给你,武的我安排好了。”
大门外早已准备下箭道,内立了鹄子,栓了些诸如金麒麟,金并蒂莲等彩头。贾琏知道范云义娴于弓马,这些是难不倒他的。
算着时辰差不多到了,贾琏和卢长明两人便来到大门前头。方才贾琏已经悄悄在门缝里看了一回,并不认识另外一个锦衣文雅的青年,于是这会子卢长明又凑过去看。
他细细看了看,不由喃喃道:“倒是有几分眼熟,就是想不起。”
还不等贾琏发问,他脸色就变了:“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们这一科的状元!只因当日他刚刚高中,祖父就过身,他作为孙儿要守一年的孝期,所以就告了丁忧,如今想是孝期过了,还未及入朝做官怨不得大舅兄都不认得。”
越说脸色越白:他刚还在想着放水呢,结果外头居然是位状元郎,别说放水了,只怕他全力以赴都不够!于是卢长明这会子急的冷汗都下来了。
无独有偶,冒汗的不止一个。大门外,辛泓承对颇为紧张的范云义道:“这样的冷天,我们两个都穿着貂裘,你急的直冒汗。你放心,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我们两个还给你叫不开门?”
果然时辰到了后,范云义轻松过了射箭一关,卢长明也被状元郎反问的无话可说。
贾琏都急了:“这才第二个问题,不能开门啊,你,你快把他驳回去啊。”
卢长明快要虚脱似的:“舅兄饶了我吧,我但凡能驳回他,当日状元不就该是我了吗!可见圣人眼光不错,他才学当真高过我十倍,舅兄,我真恨不得这就开门拜个师。”
贾琏:……
好在这时候,平儿亲自走出二门到前头来,在贾琏耳边说了两句话:“二爷只将这句话问了便是。”
于是贾琏便隔着门扬声道:“范大人,您这迎亲队伍文武双全,我们府上自然不如,只是我还要问一问大人的心意,才好开门呢。”
范云义的言辞掷地有声:“富贵固然与共,颠沛亦永相扶生虽异日,死盼同期!”
荣国府大门正开。
平儿将话传回去后,周眀薇略侧首才将眼底的泪意忍下去,凤姐儿早已经拉着她笑道:“既如此我们就放心了。”
因时辰到了,贾敏便为新娘盖上盖头,由左右的喜婆搀扶着一路出了门,再由贾琏作为兄长背负上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建安伯府去了。
日子过得安静迅疾,转眼便由冬转夏,夏日复阴凉,几场秋雨下来,就又到了秋日。
这日皇上带了辛泓承去探望太上皇:“昨晚一场秋雨很冷了下来,偏生你皇爷爷昨晚老夫聊发少年狂,又是喝酒又是坐在外头石凳上拭剑,于是今晨就发热起来,我才宣了太医问过,好在不要紧。”
于是两人一下朝,就连忙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