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儿啊,我的小祖宗,这花瓶贵得很,可别摔了。”
“哎呦,你这样毛手毛脚,留心我将你赶出去。那边快擦一擦,轻拿轻放,别乱碰。”
“你们真是我祖宗,干个活是要愁死我。”
威远侯府的管家文伯正站在大堂,皱着眉,指挥下人干活。
时隔经年,再次见到文伯,林音的眼眶又湿润了。上一世,自父亲被关押,文伯便去叩阍,最后一头撞死在了宫门前,大呼父亲冤枉。
她也去求了沈策,恳求他入宫替父亲辩解一二,又去刑部塞了不少银钱打点。
可得到的却是父亲的死讯。
“哎哟,我的三姑娘,你过来做甚,”文伯瞧见了她,赶了赶灰,“这里乌烟瘴气的,你去后院玩罢。这怎地还哭了,可是灰进眼睛里了?”
“不妨事,”林音抹了把眼眶,“文伯,怎这么早就忙活起来了?下月才行礼,还早得很。”
“不早了,姑娘的笄礼可是大事,早些准备才好。”文伯笑眯眯地看着她,“一眨眼,三丫头便长这么大了。”
文伯说着叹起气来,“待你嫁了人,这宅子里便更冷清了。依我看,不如招个上门女婿,日后生了小娃,我也能帮衬着带一带。”
林音被逗笑,“文伯想哪里去了。”
“三丫头看着不太高兴?”文伯打量着她,“你看看这厅堂,可是有哪里不合心意?”
林音看着看着屋里的装饰,红彤彤宛如嫁女一般,热闹又喜庆。
“我是刚刚灰尘迷了眼,哪有不高兴,”林音晃晃文伯的胳膊,“文伯布置的,便是最好的。”
林音嘟嘴撒娇,脸上带了些小女儿情态。
文伯开心坏了,又开始撵人,“姑娘别在这里吃灰了,去后院玩罢。”
林音来找文伯是有事的,扯了他去凉亭坐着,倒了杯茶递给他,“文伯,你可知父亲为何突然去宿州了?”
“不是灾民闹事么?”
“父亲没同文伯细说么?”
文伯之前是父亲手下,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家里发妻去得早,一直没再娶,便一直留在威远侯府里做管事。
文伯摇摇头。
“那……”林音想了想,“文伯可曾记得,圣上之前吩咐父亲做过甚么事?”
文伯还是摇头。
“父亲何时面过圣,不是朝堂之上,而是圣上只传召了他一人,可有过?”
文伯想了想,“这倒是有过,也就是几日前,将军下朝晚了些。说是圣上留下他谈些事,便派了公公通传,劳我在宫门口多等上一会儿。左右也不过午时,将军便出来了。”
“父亲说谈了甚么没有?”
“姑娘今日怎么想着问这些了?”
文伯有些奇怪,三丫头这些日子不是在绣嫁袍?
林音看了看四周,凑近文伯,压低了声音,“文伯莫担心,我前些日子做了个噩梦,虽说是梦,却像真的一般,我梦到父亲被贼人所害,削了官下了狱,还枉死狱中。我心里不安,想着父亲身边的亲近人只有文伯了,怕母亲觉得我大惊小怪,便也只能同文伯说一说。”
“将军两袖清风,一生正气,素来都是只为圣上,”文伯拍拍她的手背,“想来只是一场梦,姑娘别太放在心上。”
“便是梦境,提前有准备也是好的,总归能防患于未然。”
“将军树大招风,如今立储一事更是闹得满上京沸沸扬扬,姑娘的思虑也颇有几分道理。只是将军素来谨慎,平日里除了上朝,便是去兵营练兵,没旁的事了。”
“圣上上次留父亲谈事,说了甚么你可晓得?”
文伯摇头,“将军没说,面色也如常,想来不是什么大事。第二日将军便前往宿州了。”
“第二日便去了宿州?”
林音越发觉得父亲去宿州必不是小事,托腮道,“文伯,日后若圣上再单独留了父亲谈事,你可要同我讲。我这心里一直不安得很,那梦境像真发生过一般,如今想想都后怕。”
文伯看林音愁眉苦脸,想来姑娘是被嫁人一事吓怕了,只得哄她,“姑娘放心,我第一个同你讲。”
林音觉得文伯并未放在心上,他一口茶没喝,便又跑过去训那些笨手笨脚的小厮了,仿若天大的事也不如眼下的笄礼。
林音叹口气,还是自己多上心吧。
只是宿州?
难不成圣上让父亲做的事,就是宿州?
宿州有甚么?
林音刚回撷芳院,便被半夏扯了去。
“姑娘,皇后娘娘送了套头面过来。如今夫人正在外头谢过公公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