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响的蒯越抬起头正和对面坐着的蒯良来了个对眼,才发觉兄长有些面色不善的盯着他,摸了摸鼻子,掩饰一下尴尬。
“嘿,兄长莫怪,着实是这屯田册和安民册挠到了小弟的痒处,此两册若是能够实施起来,于百姓于荆州都是件大好事啊。”
“唉,我也知道这屯田册和安民册若能顺利实施下去,不但能够使关中和豫州过来的上百万流民得以安置,还能让我们荆州得到百万人口和每年千万石粮食。”蒯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顿了顿,接着说道。
“但对于我们蒯家来说,却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啊。这次主公招你回来,是准备调任你为南阳太守,负责此次屯田安民事宜的,而这次屯田也是先在章陵郡和南阳郡开展,待初见成效后,再往荆南推广。这安民册倒也罢了,只要粮食、人员调度得当,难度并不大,关键就是这屯田册,一旦实施起来,必然触动本地豪族的利益。”
“兄长,真正担心的恐怕不是这个吧?以我们蒯家的实力再加上州牧府的支持,应付这些人还是足够的!”蒯越拎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侧头玩味地看着蒯良。
“让我担心的确实是另外一件事,这次除了你之外,主公还任命从子刘磐为奋威校尉、黄忠为讨寇校尉,负责招收流民中的青壮进行军屯和屯田区的治安,而且主公还让献出屯田安民两册的长公子刘琦跟随你一起参与此事!”蒯良叹了口气。
听到任命刘磐和黄忠的事,蒯越眼睛微眯:“哦,回来的路上便听到有人议论说是这两册是琦公子所出,我还有些怀疑,嘿,没想到啊,琦公子还有如此才华。”
“自从半年前,蔡家与二公子刘琮订立了婚约之后,长公子刘琦就似乎像是变了个人,深居简出了一段时间,后来更是搬去了鱼梁洲居住,建了个书院,一边潜心读书,一边教附近村民的孩子读书认字。期间除了与庞德公有些接触外,就没再接触其他什么特殊的人,哦,听说还弄了几个作坊,那种叫作八仙桌的案几和那曲辕犁都是出自这几个作坊。”蒯良说完,伸手拿过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庞德公?难道此事与他有关?”蒯越快速捕捉到了这段话的关键之处,随后露出思索的神情。
“这屯田册和安民册难道...”
“琦公子今年才不过十七岁,以他以往的才能和心智来看,想来是不会出于他之手的。”蒯良苦笑道。
“庞德公性情淡泊,又一直隐于山野,不愿出仕,主公多次去请,均不得而返,此时又怎会相助于琦公子?”蒯越眉头紧皱,显然这样的事情不符合常理嘛!
自古以来,对于诸侯王继承人的站队一直都是大忌,血流成河的例子太多太多,更何况是在蔡家已经与二公子刘琮联姻的情况下。
要知道蔡家现如今通过与刘表的联姻,已经成为荆州本土第一豪族,虽然刘表后来又扶持了黄祖一系,刘先一系来制衡蔡家,但也只是刘表作为上位者的平衡手段而已,州牧府与蔡家的联系还是很紧密的,蔡家也依然是荆州本土士族的佼佼者!
“难道琦公子一直在藏拙?这次因为刘琮联姻蔡家,威胁到了他继承人的身份,才…”蒯越这样想着,似乎觉得也有这种可能。
刘琦作为刘表的嫡长子,是荆州一系可能性最大的继承人,以前没人威胁到他的身份地位,自然可以与其他公子哥一样读读书、喝喝酒,夸夸其谈一下时局,做出一番忧国忧民的姿态,事后再一起逛逛青楼楚馆!
这个年代,世家豪族的年轻人都这样,包括蒯良蒯越他们年轻时也是如此。
“不管是琦公子得到了庞德公的支持,还是他自己确有才华,目前都已成事实,且先不去管它,只是以后我们蒯氏该如何选择?这件事于我蒯氏意义重大,所以才找你来商议。”蒯良不无担忧的说道。
蒯越闻言肃容:“兄长,主公此番安排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刘磐与黄忠参与此事明面上是为了参与军屯,实则是主公开始忌惮我们这些士族了,借此来增强州牧府的实力。这几年我们蒯家与蔡家发展太快,若是再如以前事事联合,必然会让主公更加顾忌,这次想必也是试探,如果我们不在此事上退一步,恐怕……”蒯越说完,略带深意的看了蒯良一眼,继续说道。
“兄长,有没有想过借此机会让我们蒯氏更进一步?”
蒯良闻言一惊,陡然看向对面的蒯越:“异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蒯越与蒯良对视片刻:“兄长,当今汉室势微,这天下已然变成春秋战国时期的格局,汉室再也难以从各诸侯手中收回权柄,我们当年辅佐主公入主荆州,也是想着在这乱世中博一番功业,而如今主公虽雄据荆州千里沃土,带甲之士十万,但已然年近古稀,雄心不再,再如此下去,待到天下风云再起,荆州如何存续?你我兄弟和整个蒯氏又该何去何从?”
蒯越的这番话直击蒯良内心深处,他是蒯氏长子,自然就是蒯氏掌舵之人,一族兴衰重任皆在他肩头。如今天下飘摇,一不小心就是身死族灭,但身处这个世道,没得选择,本以为刘表是个明主,能够以汉室宗亲之名加上荆州之地图霸天下,他们蒯氏也能跟着刘表做一个中兴之臣,光宗耀祖。
谁能想到,才短短四年的太平安乐,就消磨了刘表当年许下的雄心壮志,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长公子,刘琦。”蒯越一字一句的说道。
香茶腾起的水雾,在闭目沉思的蒯良面前飘散。
蒯越接着说道:“主公现在培养长公子刘琦的意图很明显,原因无非有二,其一,是长公子确有才华,其二,长公子没有真实才学,但得到庞德公支持,主公顺势而为,考校一下长公子,再让我们蒯氏加入其中,分化蒯蔡两家关系,同时也加强了州牧府的实力。唉,主公这步棋走的妙啊,看似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我们,其实是让我们蒯家别无选择,我们也不妨来个顺势而为!”
“你是说……”
书房之中,茶雾蒸腾,兄弟二人已然商议完毕。
州牧府。
后院一处古香古色的两层阁楼上,刘琦跪坐在书案前,手里摩挲着一块碧绿色的圆形龙纹玉佩。
不远处有一个闪烁着猩红火焰的炭盆,让这个不大的房间从这片寒冷的天地间隔离出来。
此时的刘琦虽然这具身体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但实际上内心却是一个近三十岁的成年人,本来只是跟随导师进行一次汉末墓葬的挖掘鉴定工作,但却因为手里的这块碧绿色龙纹玉佩,意外穿越成了汉末诸侯刘表的长子,刘琦。
这块龙纹玉佩,绿意充盈其中,如同一股绿色的云雾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在其中流动,换做任何一个人也能看出这块玉佩的不凡。
另外,通过这段时间的研究,这块碧绿色的龙纹玉佩居然还附带了一个小型的次元空间,大概有两三个平方米大小。
刘琦本以为这会是像小说中那样,是得道仙人留下来的宝物,里面甚至藏着仙丹飞剑之类的东西,遗憾的是,并没有,只有一张写有“祝你好运”的纸条。
这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离奇的恶作剧了!
至于是谁这么无聊?又为什么把他穿越成这个时代的刘琦?怎么才能穿越回去?
可能真的只有鬼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