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颖王府这等地位,忽然两个孩子都要入宫,是极大的事情。
这极大的事情,听说还是太后和皇帝亲口定下的。
是以,不但一夜之间,京城都知道了,至次日,卫家和邱家先后派了人来问。
卫家那边是两个大管家婆子来的,引荐了一位从宫中出宫荣养的六十五岁女官,说是要给大小姐说说规矩。
邱锦珞腹诽:宫中规矩,现学哪儿来得及?
但还是很热情地接待了人。
“……本也是意外的事情……”倒是卫家的管家婆子,状似无意地说出这话来,邱锦珞便明白了。
合着卫老太爷也并不希望那俩孩子,同宫中有太多瓜葛。
不然依着颖王府家世,这等女官,请多少请不来?请来从小给方茹欣做教养嬷嬷都行。
明白了卫家和自己一个心思,邱锦珞挺高兴,抿了口茶笑道:
“是呀,王爷的意思,到底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去见识个眉眼高低也好。其他的,王爷自有安排。”
昨晚方晟可是保证过的,最多半年,他再给陛下挑几个好的伴读,就让两个孩子都回家来。
做皇后是不能够的,他的女儿,不做那劳什子。
有她这话,卫家人安心了,连走的时候,两个婆子还在议论,如今看这位邱王妃,是真个儿极好的,去年的事儿,只怕真是恶仆欺主。
而邱家那边,又是她的大嫂杜氏,拿了好多东西来,只说是来贺喜的。
邱锦珞对自家大嫂颇有好感,此时笑着抱怨道:
“哪里算喜事了?”
“算不算的,也得当了喜事办。”杜氏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腰伤怎么样了?公公婆婆在家里惦记着呢。”
“好多了,这几天敢起来稍站站了。”邱锦珞说,“家里都好?”
“好得很,你也不用很担心,凭王爷、公公、卫老太爷三个人的身份,便是两个孩子入了宫,谁又敢欺负去了?”杜氏见她面上有隐忧,便宽慰道。
邱锦珞却没法说自己忧愁在哪儿,最终只能抱怨说:
“进了宫,说是要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唉,就算是当差了。”
“七岁和十岁的孩子,当的哪门子差呀。”
“……孩子话,这话被公公听见,又要骂你不懂事了。”
“切,我又不见他。”
“慎言!”
唉,邱家和卫家,都不知道沈太后的主意。
后宫深似海,方茹欣那性格,去了就是被人磋磨死的份儿。
愁呀!愁到要掉头发。
邱锦珞心中忧愁无处发泄,最后就变成了投向两个孩子的十分关心。
如今两个孩子入宫的东西——主要是换洗的衣服之类——都备齐了,但方茹欣绘制舆图的工具、方文喻的锤斧锯凿子之类,统统不能带了。
方文喻虽然有准备,事到临头却闷闷的。
方茹欣则很紧张呢,哪儿想得到自己的爱好?
邱锦珞更郁闷。
真是的,好好的发明家,好好的旅游家,非给圈在那见方的天地里,真屈!
“真是的……”吃罢晚饭,邱锦珞到底忍不住要抱怨了三个字,又怕两个孩子更难受,便住了口。
倒是方文喻看她的脸色,宽慰起她来了:
“母亲不用担心。”他说,“便是在宫中,我还可以把点子记下来呢。”
邱锦珞瞧着他的模样,更心酸了。
“在宫中照料好自己,不要受委屈,陛下与你年纪相仿,想必能玩到一处去的,福儿也是,太后是真的喜欢你,你……的那个哨子是哪儿来的?”
邱锦珞絮絮叨叨地,边叮嘱边又去看方茹欣要带进宫的妆奁,一眼看见了盒子第二层里,装了个极精巧细致的竹哨,好奇问。
她可不记得福儿有这个东西。
方茹欣本认真听她说话,听问起忙道:“这是施家哥哥给我的。”
“???”邱锦珞瞳孔顿时一缩。
紧接着,方文喻也在一旁搭话道:“这哨子我也有的。”说着,从怀中也掏出了一个,“彧哥哥知道我喜欢小玩意儿,所以看见有趣的就会买来送我,有我的就有姐姐的。这个哨子是他在西市上看见的,觉得比寻常哨子都响,便买了,那天在鹰嘴崖上送给了我们,说是可以防身。”
邱锦珞接过方文喻的哨子,和方茹欣的这个对比了一下,木着脸将哨子还回,皮笑肉不笑的:
“啊,这个哨子真的很响吗?”
“不啊。”方小少爷在这种时候,总是非常耿直的,“我试过了,很一般呀,而且调子可难听了,所以我还打算也做个哨子送给彧哥哥,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又响又好听的哨子。”
邱锦珞脸都僵硬了,好半天才勉强点头,挤出个欣慰的笑容:“雁儿……可真聪明。”
方文喻很自豪。
方茹欣在一旁更是懵懂地点头,认同母亲夸奖弟弟的话。
邱锦珞低头看了看施彧送给方茹欣的哨子,掷回到了妆奁之中。
她的傻儿子呀!
你就没发现那彧哥哥送你的哨子很普通,而送你姐姐的哨子,不但是湘妃竹的,其上雕刻与穗子,都是极有细致功夫了。
刻的还是大雁呢!
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