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又要闭眼睡觉,福伯赶紧说出重点,“季将军是来负荆请罪的。”
“那就让他背着荆条来给本侯看看。”
“荆条已经背来了。”
“……”
确定季北城真是来赔罪的,还十分有诚意后,沈璧依旧不想见他。
该说的都说了,既然沈璧执意不见,福伯也没法勉强,只能出去复命。为照顾季北城的颜面,他非常委婉地转达了沈璧的意思。
哪想季北城还是那句话,“无妨,让侯爷先休息,我可以等他。”听他的语气,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季将军,侯爷这两日太累了,难免脾气不好,您多多包涵。”
季北城微微一笑,“福伯多虑了。家父与沈叔叔亲如兄弟,我与阿璧亦自小便相识,关系不比他们差。”
“哎!”几句话说的福伯多愁善感起来,举着袖子只擦眼泪,“将军能这样想,老侯爷九泉之下也放心了。”
沈璧心大的很,一觉睡到晨光微熹。睁眼见福伯一脸愁容地站在他跟前,想起昨夜的事,颇是不悦,“他还在?”
要是不在就好了。
一个将军在他门前站了整整一夜,这怎么说得过去?
沈璧没心没肺地将锅往外甩,“福伯,你那是什么表情?他自己要站的,本侯又没逼着他,这么胆战心惊做什么?还怕他在皇上面前告我一状不成?”
“季将军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可就怕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到时候寻了各种理由来找侯爷的茬。”
沈璧哂笑,“本侯会怕他们?”
福伯哀叹,他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用完?
伺候沈璧洗漱期间,福伯又见缝插针地劝起来,“其实季将军这些年对侯爷一直如亲兄弟一般,上一辈的事,跟他也没有关系,侯爷何必……”
“何必恶其余胥,殃及无辜?”沈璧的眼里隐隐有冷光闪烁。
每次看到季北城,提到季北城,他都会想起那痛不欲生的过去。
季北城是连着从前和现在的一根藕丝,怎么都斩不断。
福伯也没敢多说,怕触了逆鳞,只道:“侯爷今日穿什么?”
若是平常,一袭白衣足够,可今日毕竟要见季北城。
“随便。”他起身,推开窗子。
院中梨花正盛,风里尽是清雅之气,这种梨花香能让沈璧很快放松下来,所以他夜里都是开着窗户睡觉。
“福伯,你昨夜关了窗户?”
福伯摇头,“昨晚侯爷让老奴回去,老奴就没再过来。”
若让他一直看着季北城在门口罚站,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安。索性眼不见为净,回了自己的房。
“早饭端我房里来。”
“季将军还在外面,侯爷……要不要出去看看?”
“他是大姑娘上轿么?有什么值得我去看的?”沈璧这么说着,看到福伯手里捧着的衣裳,皱眉,“怎么又是这件?”
福伯十分委屈。今日侯爷醒来后,脸色就不对,这会儿更像在刻意找茬,毕竟这套衣服只穿过一次,何来的“又”?
“那我再去拿件新的!”
沈璧以拳抵唇,明确说出自己的要求,“把太后赐的那件取来!”
他穿衣向来黑白分明,简单,素雅。去年年底入宫请安时,太皇太后看不过去,堂堂小侯爷,穿的未免太寒酸了,就叫人量身定做了一套送与他。
那是一件绛红色的袍子,领口用金线绣着云纹,比起平日里不是白就是黑的衣衫,这一件称得上足够华丽了。
福伯头一回见他穿的这般贵气,眼前大亮。皇家做工,当真是精致考究。这才是堂堂侯爷该有的样。
其实侯爷对季将军爷还是有些情谊的,口中虽颇为怨愤,为见面却穿的这般郑重。
口是心非啊!
然而沈璧却不这么想,他就是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被仇人比下去。
拉开门,对上一张笑脸。
那脸上的笑容比此刻的太阳还要明媚一些。
沈璧有很久没有看过季北城的笑了。他伸个懒,面带十分的讥诮和二分的不屑,分别为季北城的举动和毫无优雅可言的形象,“季将军这么做,着实让本侯受宠若惊。但不知将军请的是什么罪?”
他的半张脸沐浴在四月的阳光下,白皙的肌肤沾染些许明亮的微黄,让那原本看上去略显清冷的脸似乎有了缱绻的温柔。
季北城缓缓行了个礼,温文一笑,“侯爷的伤口可好些了?”
“你觉得呢?”他斜了季北城一眼,想起自己因何受伤,顿时不开心了,“请完罪就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