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早请了郎中,各种创伤药,外服、内用皆已准备妥当,只待沈璧回了,即刻医治。哪想沈璧看到大夫,却叫人退下,跟福伯道:“开个方子就行了!”
“侯爷,好歹让大夫瞧一下伤口!”
福伯本就提着心,刚刚看到那些血迹,更是胆战心惊。只是沈璧一路异常安静,明显心情极差,他也不敢过多询问。这会儿正想借郎中之手,解下沈璧的衣衫。
“伤口无碍,本侯是气的。”沈璧瞟到桌上的瓶瓶罐罐,甚是无语,“准备的是否太齐全了些?”
就这,福伯还嫌不够,要不是顾忌沈璧,他把医馆搬回家的心都有。“这些药都是侯爷肩上受伤时备下的,没想到又派上用场了。”
福伯将沈璧的外衫脱下,正要去脱里衣,沈璧侧身让开了。
“等一下。”他解下发带,蒙住双眼,“我不想看到那些伤口。否则,我怕会控制不住去找季北城。”
福伯:“……”
三十棍子,自然是皮开肉绽,光包扎伤口就用了近半个时辰。
沈璧一声不吭,只偶尔抽搐一下,以示疼痛。为怕加剧他心里的怨气,不利于处理伤口,福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包括他手臂上的伤口。
那伤口是利刃所致,划的极深。福伯特意取来沈璧今日进宫所穿的衣物,上面没有任何破损,他推测伤口是沈璧自己所为,可又是为什么呢?福伯百思不得其解。
服了汤药,沈璧便睡了,且睡得极沉,一觉从下午到子时。睁开眼时,房中唯有一簇极小的烛光。
福伯趴在床角打着盹,听闻动静,赶紧睁开了眼,“侯爷,你醒了?可觉着渴了?饿了?”
“水。”沈璧口干舌燥,吐了个字。
福伯将水端到他面前,见他咕嘟咕嘟猛喝几口,劝道:“侯爷慢点,别呛了。”
这一觉之后,沈璧没了睡意,趴在床沿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福伯思虑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侯爷,你手臂上为何会有伤?”
沈璧若回答是自己伤的,那福伯定会问他为何要这么做?沈璧索性只说不小心碰到了赵统领的兵器。
福伯知道他不想说,再问也没用。
沈璧毕竟年轻,闭门养了七八日,伤口已渐好。福伯同往日一般,服侍他睡下。刚吹熄烛火,便听到一阵叩门声。
三更半夜的,会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事?
他拉开门,檐下站着一人。
如水的月光下,来人身形挺拔,肌肉遒劲——
福伯这才察觉,来人竟光着上半身!
大半夜的不穿衣服,还到侯爷房门前,是想干什么?福伯尚不及呵斥,又见他背上似乎背着荆条,一时茫然。
月下之人率先打破了诡异的沉默,“福伯,许久不见。”
福伯愕然,半晌才找回声音,“季,季将军?”
季北城颔首微笑,“劳烦福伯通禀侯爷,北城前来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
福伯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季北城的意思。不过,他却不敢进去通报,只怕沈璧见到人,一恼起来,六亲不认。
“季将军,我家侯爷正睡着,不方便……见你。要不,将军还是回去吧!”
沈璧不是不方便,是不想。不过,他既然千里迢迢地来了,就不会轻易被一句话打发走。“无妨。我等他睡醒。”
“这……”福伯为难。对方好歹也是个将军,跟侯爷一样手握重兵,就这么在院子里站一夜,太不妥当。“将军,今夜里颇有些凉,不如您明日再来?”
季北城笑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就是不走。
真要让季北城光着膀子在院子里站到天亮,被其麾下的西南军知道,定以为他们的大将军被侯爷欺负了,难免不生出事端。
两家的关系到这一代,已是剑拔弩张,针尖麦芒,若能少一点冲突,就尽量少一点冲突吧!
福伯考量再三,抬头见季北城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似乎拿准了他会进去禀报,忍不住叹气,“季将军,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侯爷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我跟在他身边十多年,从未听过他何时定了亲,还是跟……跟你。”福伯有点说不下去了,“现今整个京城都议论这件事。他们虽顾忌侯爷,不敢明说,但背地里肯定没少说难听的话。侯爷素来爱面子,这件事……已成他的心结。若侯爷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将军多多体谅。”
“我即是来请罪的,自然得有请罪的样子。放心。”季北城笑着应下。
沈璧倦的很,昏昏欲睡间,听到季北城的名字,一下子清醒了,“你说谁?”
不怪他难以相信,三更半夜的,且季北城又在西南,怎么想,此时此刻他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侯爷,确实是季将军。”
沈璧皱眉,眼底泛出一丝厌恶,“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似乎是来赔罪的。”
“赔罪?”沈璧倒是好奇了,季北城这人怎会主动低头认错。“可惜,本侯爷并不想见他,叫他滚!”
福伯就知道会得到这种回答,他看看门外,左右为难,“老奴刚才已经劝过,将军执意要在外站着,说等侯爷醒来。”
“那就让他站着好了。”沈璧冷笑,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威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