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村位于万城河右又三百米处,河口处形成的冲击平原安置,每逢夏秋两季,雨期绵长,短则数日,长则数月。若逢雨季,大雨骤至,必至河水泛滥,水位上升,淹没半处庄稼地不说,低洼处的房屋也有隐患。
是以,万家村众人联名请书,由村中的教书先生代笔,求官衙处的县老爷修建堤坝,共建抗洪大业。
县老爷正值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整顿了闲散的衙役。第二把火,加强了对抢劫奸盗的预防和惩治。这第三把火,正愁无处施展本领,这不搞点事情出来又如何证明自己的本事,提高不了绩效,又该如何升官发财。
这联名请愿书来的正是时候,这经费申请是申请了,但这层层剥削之下,到手后除材料外多的便是没有了。这工人又从何处出,师爷灵机一动自是想起了,监狱里那些坐吃等死之人。
这抗洪大业便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毕议所在的大树,虽立于万城河口,河水泛滥,却异常挺拔,这洪灾肆虐这些年,不曾倒下。
逢年过节,村民也不忘来献上两柱香,拜祭两下。视为村里的土地神,要说近来这树也越发有灵。
据村里的老人说这树至少有二百岁,从曾曾曾曾曾爷爷时,便存在了。
盛传,一年盛夏,大雨连至,雷鸣不断,劈死了好几颗百年老树,雨收云散后,人们可惜这树木 ,却发觉断掉的树桩处一抹嫩绿映入眼帘 。
枯木逢春,生机焕发,从这个时候起,这河口处便只余此树存活。
一道士途经而过,见树叹曰:“树有灵,自死处来,逢新生,与道有缘,日久成材,定不凡。”
今日又有南光寺僧人,叹曰:“ 此树非同凡响,能感喜怒,明是非,保姻缘,图富贵,安洪荒,佑百姓,定江山。”
毕议一边被搬运,一边听着四周之人讨论着自己如何如何神奇,如何如何有灵。内心的想法不可谓不复杂,咳咳,他竟不知自己还有这般本事。
并非有了神,便生了信仰。恰恰相反,正因心生信仰,引物为神。
青石桥建成之日,县老爷带着一干衙役亲临,向在场的村民敬酒致辞,并行祭拜神灵之事。
见毕“神树”,心生欢喜,问之。
答曰:‘此乃今日名声大噪的“神树”是也。’
鞠躬,作揖,焚香,烧纸 ,口中念念有词。无非是求官运亨达,青云直上之类,不值一一道来 。
又说“如显灵,必漆金身,修庙宇,安新家。”
毕议闻之暗道:“吾若有这本事 ,何需他人相助,白日梦尚可慰汝心安。”
又半年,临近年关,中央派人下来考校,县老爷早早打听好了下派官员是何人物,何时到达,个人喜好,做官为人,家族姻亲等等。私下做足功夫,只待东风。
这下派的督察有名至实归的,亦有祖辈荫蔽的。有刚正不阿的正派人物,亦有小贪小污,狐假虎威之类的朽木洪流。明面上说微服出巡,私下督察。实则背地里欢欣鼓舞,誓要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这次来的恰是个受祖上庇荫的二世祖,年纪尚轻,不知民间疾苦,见不过官场黑暗,用“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形容再合适不过。
可这脾气比本事大,胆子比心眼小,不喜这他人送金送银送财宝。你若要与之交好,聊聊人生,抱负,诗词歌赋便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