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油将尽，火苗蓦然腾起一指高，焰心摇晃，闪耀灼目，室内一时光亮如昼。刹那之后，火焰迅速转为微弱，末截灯草爆出一两星微火，终究油尽灯枯，渐渐化作灰烬，四周沉入黑暗。

安舒转身之后，曹宗钰只能看到她背影。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曹宗钰却似看见一座沙石堆成的高山，在他面前无声无息倒塌。

那样静默的绝望与哀伤。

烛火完全熄灭之后，曹宗钰终于再次踏前一步，将安舒拥进怀里。

黑暗之中，安舒似已被抽走全身力量，整个人软绵绵倚着他，再没有似有若无的拒绝，没有忽近忽远的游离。

曹宗钰将她在怀里转过身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再次吻上她双唇。

“咚咚”门上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世子，僧见房中灯火熄了，想是灯油没了？僧这里取疗油来，可需送进去？”

曹宗钰抬起脸，离开安舒双唇，道：“不用，我等下便会离开。”

外面脚步声逐渐远离，周遭再次复归沉寂。

“安舒”

“不要问。”

过了片刻，安舒忽地打破沉默，带笑道：“难怪张隐岱从来不肯信我，我在他面前过的话，便从没能当过真。”

“你对他了甚么？”

“很久以前我过，我不会引诱你爱上我。”

曹宗钰在黑暗中微笑，语气微微上扬，带上了熟悉的调笑口吻：“你有吗？”

“可你爱上我了，不是吗？”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归结为引诱。安舒，只要你存在于这个世上，只要你呼吸着与我一样的空气，只要你出现在我眼前，被我看见，对我来，便已是世间无法抗拒的诱惑。”

有一会儿，安舒屏住了呼吸，然后一挑眉，“……曹宗钰，你在哪里学的情话？太学里怕是没有人够资格给你当师傅。”

曹宗钰轻笑出声，抓住她手，按在心口，低声道：“这里。一字一句，都是它教我的。对了，就会如处九仙境，无比甜蜜欢喜倘是有一丁半点违反它的意思，便剧痛难忍，如被酷刑。”

安舒看着自己的手，虽然四下里一片漆黑，她甚么也看不清楚，仍然不妨碍她将目光落在前方，似乎不仅能感到，还能看见，她柔软的掌心正随着曹宗钰的心跳缓缓起伏。

半晌，慢慢收回手，点头道：“你有一颗弥足宝贵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