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寒风不断拍打着木雕梨花窗,屋内烛火跃跃,却静的出奇…… 罗晶楞在原地,面对方才林胥年所问,不知如何作答,她悄悄别过脸来瞄了一眼,只见林胥年正眯着眼瞧着自己,她慌忙将目光移开,可这样也不是个法子,那人可是九五至尊,岂能被自己这么晒在一边。 索性罗晶不在扭捏,缓步来到林胥年面前,欠了欠身道:“回陛下,蓝婀帑不是怕陛下,而是怕自己。” 林胥年没料到罗晶会道来这样一番话,他眉毛轻佻,饶有兴趣的问道:“哦?这是为何?” 罗晶晗首,将身上披着的青色纱縠罩衣退去,右手缓缓又将那淡水红裙的左边挂带抽开,罗晶面色一红,只见雪白的肩颈露出,待她又将裙向下拉了些时,左肩赫然出现一道醒目的长疤…… “陛下乃一国之君,最尊贵的男人,而罪妾这身子已有残色……” 后宫选妃格外严格,别说身上有疤,就是有一星半点的胎记,都会落选。 “朕知道了。”林胥年当然清楚这疤是如何来得的,他不会在意,他也不想让她因救欣贵妃而后悔,他便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着那道伤疤。 罗晶边拉衣服,边急忙向后退去,一个不小心,踩在了后面的裙摆上,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只见林胥年一个侧身,稳稳地将她的腰揽在了怀中,随即又慢慢低下头,俯在她耳旁轻声道:“一道疤而已,朕当真不会在意,朕也不许你在意。” 林胥年的鼻息吹的罗晶耳朵麻酥酥,一时之间乱了心思,林胥年盯着她闪烁的眸子,逐渐贴近她的面容,他双唇微动,轻呼道:“闭上眼……” 眼看他的唇便要印上,罗晶突然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她连忙伸手捂住了林胥年的嘴! 林胥年瞬间愣住,她居然……居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罗晶也被自己的举动惊住,刚才绝对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慌忙收回手,从林胥年怀中抽身。 “陛下赎罪!”扑通一声,罗晶双膝落地。 “蓝婀帑……”林胥年微微眯起眼,不由得念出她的名字,看来是他想错了,这女人并非是为了上位,既是如此,省的他还需费心思应付。 又是一刻钟的静谧,良久,林胥年转身长出一口气:“朕明你的心思了,念及你救了欣贵妃,在后宫便给你一席地位,今夜若是朕离了华穆苑,恐明日你便落了后宫她人口舌,你应明朕意。” 罗晶不敢抬眼,只是听着林胥年语气平淡,未带有怒气,便将悬着的心慢慢放下,点点头以示明白。 林胥年虽未动怒,但敢拒绝自己,小惩也是逃不过的,他没有开口唤她起身,便拖着疲惫的身子,自顾熄灯上榻入了眠。 黑暗中,罗晶仍跪在原地…… …… 罗晶这一夜过得昏昏沉沉,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难道昨夜只是梦境一场? 忽然她一个激灵,记起还要给太后请安,恐要误了时辰,忙从榻上坐起,来声唤小翠打水洗漱。 小翠在门外应声进来,便掩嘴偷笑:“娘娘莫急莫急,陛下吩咐,昨夜您雨露辛苦,今日可不必请安,让您好生休息。对了,陛下让御膳房备了姜汤,一会儿便给您盛上。” 看来,昨夜并不是梦,可她不是跪在地上吗? 其实天刚微亮,林胥年就已清醒,望着倒在地上的蓝婀帑,他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将她抱上了床榻,又帮她将罩衣退去,拉上了厚被。 罗晶本想只要陛下不生气,自己就烧高香了,可没料想,皇上反而赏了她各式珠宝饰物,一行宫女相当惹眼,端着就朝永轩宫的华穆苑走来,这一路可眼红了不少人。 程曦就没这么走运了,昨夜一宿未眠不说,还染了风寒,今儿一上午都蜷在炕上,盖着两层厚被,鼻涕直流,然而下午还被嬷嬷叫起去院子做活,程曦想着有这么句俗语“伤要养,病要抗”,自己可不能轻易的狗带,要与体内感冒小病毒作斗争,便顶着发木的脑袋去了院子。 这几日的说书,也就停了下来,一个是自己实在浑身没劲儿,再一个是怕将感冒传染给了其他宫女太监,在后宫,宫人们最怕的就是生病,小病硬挺过去便无事,若是重病,没有主子给撑着,极有可能直接处死。 这日夜里,同屋的宫女风铃端来了碗褐色汤水,递给炕上的程曦,程曦接过手,有些疑惑,莫不是药?可这药材对于她们这个地位的宫人来说,是极为奢侈的,她因感冒鼻塞,也问不着药味儿,便问道:“风铃,这是什么?” “尚食局女官送来给你的药。”风铃说完,伏在桌上,伸手将蜡举到跟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 程曦更是不解,自己不认得尚食局的人啊,便又问道:“那女官何姓,可有捎话?” “好像姓纪。”风铃有些不耐烦,头也没抬,继续认着家信上的字。 姓纪?程曦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实不认得,这免不了要多想了,莫不是刘云香那货想害自己?待她一命呜呼,便借口推给病是正好了。 风铃抬眼一瞥,见程曦还端着那碗药,不由催道:“索吟啊,赶紧喝了吧,都要冷了。” 程曦撇撇嘴,还是不敢喝,她这条小命,是老天赏的,很是精贵,妈妈从小就教了,陌生人给的不能吃不能喝,不喝,就是不喝…… 风铃见状很无语,将蜡拎在手里,拿着家信趴到炕上,语重心长道:“这几日你精神不济,这宫里多少人着急,巴巴盼着你赶紧好了给大家说书,想人家那是尚食局女官,还能害你不成!” 听风铃这么一说,程曦倒是有点底儿了,是呀,她现在可是宫人里的小红人,她的西游记也是传遍了后宫宫人,保不齐那纪女官是个西游迷…… “阿秋!” 程曦一哆嗦,险些将药洒了个空,这一下也将风铃吓得赶紧挪了老远,生怕被传染。 实在是难受啊,罢了罢了,被毒死也算是个好汉了,再被感冒折腾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咕咚咕咚,几大口,那碗里一滴也不剩了。 见程曦喝完了药,风铃又将蜡递给了她,面露难堪道:“想索吟之前是在尚宫局待过,必是识得字的,我自幼没读过什么书,这家信认了几字猜一句的,很是费力,往年家中也无事,寥寥几句还是猜的明白,这上半年衍江水患,也未见家中报安,好容易盼来家信,今儿一瞧,竟如此多字,也不知亲人们可安好……” 其实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程曦帮忙读读信,程曦自是乐意,一手将信抖了开,抬眼望了望风铃,风铃立马坐立不安起来:“是不好么?” 程曦忙安抚:“别急,我这还没看呢。” 衍江此次水患确实严重,好在工部尚书蓝博邢去了后,首先便安顿灾民,朝廷拨款有限,便自掏腰包,生怕灾民受了饿,风铃家中父母身体康健,只是可怜了十岁的家弟染了疾,本以为回天乏术,却蓝博邢此去怕受灾地区引起瘟疫,便特地带了数名良医,家弟之命也算保住了。 风铃为长姐,自幼家贫便被送进宫为奴,父母皆是庄稼人,后生得一子,自幼聪慧,皆指望此子将来能读好书考取功名,这家信,也是风铃家弟所写,风铃也是疼家弟得紧,一听家弟被救治好,便抹着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