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杨峙这辈子没出过汉中府,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位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稀罕。
“在下方德望,乃是一位西儒,来自泰西地方的弗朗机国,是汉中推官韩云先生请来做客的。”
在中国已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方德望已经很明白拉大旗作虎皮和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没有提已经死去的徐光启徐阁老,而是直接点名了自己保护人的身份,汉中府推官韩云。
“有意思吧,西儒。”
江畑阴阳怪气地笑着:“唉,我说哥哥,您这是干什么,改卖羊汤了?”
他本来就是个跳脱的性子,也就是在杨渊以及自家大哥身边还能压得住性子。
“正好做做江老板的生意,怎么着,还请照顾个千八百两。”杨峙平日里跟江家兄弟也经常一起在勾栏里头厮混:“怎么瞧不见你哥,你俩不是一向焦不离孟吗?”
“还孟不离焦呢,盼着我们哥俩点好吧,我的二哥。”
江畑也不管在那里探头探脑的方德望:“我哥听说潜之兄去乡间募兵了,也带着家里人去募集乡兵,杨世伯到底怎么想的,这明年就是秋闱了,错过了这次,那可要再等三年。”
杨峙看着江畑皱起眉头。
“我要能猜明白他的心思,我能在这里熬汤?”
“若是我主耶稣在此,就不必这么麻烦。”
穿着儒袍的方德望看了看正在忙碌的那些人。
“他曾经以五饼二鱼,喂饱了五千人。”方德望一本正经的说道。
江畑脸上已经憋不住笑了。
“我怎么跟你说得来着,这位有意思吧?所以我说啥也想让潜之兄见见这位。”
杨峙则是神色木然:“那你们家的那位主盘剥起佃户来比我爹狠多了。”
方德望一时有些默然,他不明白眼前这位胖乎乎的士人是没听懂自己所说的话,还是在故意找麻烦。
“我主……”
“行啦,行啦,”杨峙摆了摆手:“江畑,这活宝你从哪里弄来的就还哪去把,我这还一堆事呢,没工夫瞎闹。改日,改日哥哥陪你闹个够。”
江畑神色一肃:“这么说二哥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杨峙一脑门子官司:“我就知道我那三弟马上就要来过来五百多张吃闲饭的嘴,别在这耽误我……”
“流寇杀入汉中了,前锋都快到南郑了。”
“什么玩意?”
“从四川来的摇黄贼,打破了七盘关。”江畑嘴角冷笑:“县尊要各家助饷,我家摊了八千两白银,嘿嘿,至于……”
“我家呢?”杨峙看着江畑,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一万两。”江畑伸出一根手指。
“我草他姥姥,这个杀千刀的闽贼。”杨峙后脖子上青筋都乍起来了:“他怎么不去抢?”
“抢可没有摊派来钱快,张献忠能从咱们头上收这一万两。”江畑哼哼两声:“我看县尊是把自己当成高疤子了。”
杨峙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我得赶紧去拜见父亲大人。”
“别着急,杨世伯那边肯定已经知道了。”
江畑赶忙拦住了杨峙,开口劝道:“我也是来找潜之兄问问,看看他的谋划,不止咱们两家,洋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有摊派。”
“你们二位,我就问一句,刚刚谁在这里骂闽贼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