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处看着,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整个衣铺最为整洁的地方:成直角的两面墙边立着两根红木柱子,柱子上雕刻着一只欲火振翅的凤凰,凤尾且勾勒着金边,两根柱子中间以一条横木连接,榫接的结构方便了衣服的挂取。
秦术心想方圆几里大概再找不出这样的架子了吧,真漂亮。
不过最夺目的该是那木架上的杏黄对襟长裙,其裙领用米白色绸缎修饰,下裙隐约可见覆有一层似薄雾般淡黄偏白的蝉翼纱,裙外又套有一件绫纱制成的梨黄罩衫,其上均匀地点缀着针尖儿大小的亮片。一缕阳光透过衣架上方的红漆木牗,照在木架上的长裙,为其裹上一层金色光晕。也许是亮片见效,衫上不定时不同地地会亮闪几下,勾着人们不住地往它那儿瞧。它的腰间系有一条用银白钢丝连接着各个棱角分明的淡红晶石的链子,链子两端是淡蓝色水纹云锦,用银白钢片与链端银钢圈连接。整体看似平淡出尘,却暗含华丽与刚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看都觉得这衣服在不失美中宽小了些,看着倒跟自己挺合适。
秦术心心若波涛,翻涌不止,可她深知如此之物对她来说便像是夜空里的星辰,可望却不可及。
“姑娘真是有眼力,此乃镇店之宝,看姑娘身姿与此衣着实相符,要不要试一试。”店老板和蔼可亲地说道。
秦术心有些尴尬,她快速看了两眼架上的衣裙,想想后还是选择了现实,既然不可能,那就便要把苗子都给掐断。她虽有不舍,却并未表露地说道:
“不用了,我就随便看看。”
“那你瞧着,有事再找我。”老板依旧笑容亲切。
“好的。”秦术心对着老板也礼貌地笑了笑。
待老板走后,秦术心转身对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江竹,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那……那我先去看看了。”
“去吧。”
江竹站于门侧,仙风道骨,他看着穿梭在架子、布匹间的秦术心,不自知地笑了笑,心想还是活泼的样子讨喜。
秦术心快速挑完了两块颜色较暗、花色较少的布匹,便下意识往原先离开的地方看去。江竹依旧站在那,只不过身旁多了些姿色颇艳的女子。她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但是看着江竹恭谦有礼地同她们说着什么而忘了自己,心里略感不快:哼,重色轻友。付钱啊喂。
“小姑娘,是挑好了吗。”店老板这时走到秦术心旁,温和地问道。
“嗯,老板这可以现做衣服吗?”秦术心不再看江竹,侧过身向老板问道。
“当然可以,你且随我来量一下尺寸。我们这的裁缝技术可是一流,不用等太久就可以看到成衣的。”
江竹本想等秦术心挑完布匹后同她一起去柜台的,谁知……
“公子一人?”绿衣女子见江竹一个人便上前问道。
“并不是。”待人接物多了,那精装的外表变得好似与生俱来,无论怎样的人或事,他都是那副恭谦有礼的模样,让人误以为亲切。
“那公子在等谁?”黄衣女子也前来见缝插针地问道。
“莫不是在等后面那位一脸凶相的小妹妹。”
“公子如此玉树临风,那姑娘同公子一起未免有些相形见绌了,要不公子同我们一起。”一位身着紫裙,装扮有些妖艳的女子口无遮拦地说道。
“那你觉得你够格吗?”江竹听完紫衣女子贬低秦术心的话,敛去了平常平易近人、彬彬有礼的模样,语气有些微怒地反问道。未等紫衣女子反应过来,江竹继续说道:
“若无事,在下便告辞了。”随即迈步走向柜台,身后的一纵女子被江竹突然转变的态度给生生愣住了。
江竹也有些讶然,他不愿听到旁人说秦术心的不是,生怕这些传入秦术心耳里,她那颗自卑多虑的心会受不了,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她,他也不太清楚。
“老板,请问刚才那位随你来的女子呢?”
“那小姑娘在候成衣的亭子里。对了,他叫我同你要衣服钱。”
江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心想术心定是生气了。
“老板,那件对襟长裙你也帮我包装一下。”
“好嘞,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带姑娘家出来买衣服好歹要有些诚意。”老板边包装着衣服边说道。
江竹笑笑,对于老板的误解,他似乎没有要澄清的意思。
“老板说的是。”
“不过小伙子心还挺细,那姑娘面上虽无甚表情,但看得出来她是很喜欢这件衣裙的。这件衣服价值不菲,小伙子是下了血本吧。”
江竹笑而不语。在付完钱后,他按着老板的指示到了秦术心呆的亭子。他看见秦术心拿着一颗用棍子插着的糖果望着庭外发呆。待走近后,他才听到秦术心是有哼着曲儿的。
“待空山新雨后,放一夜小舟,载上无人问津的温柔,摆渡寻处去忘忧……忧。”秦术心一扭头便看见江竹站在自己身后,吓得唱变了调。
“术心唱歌很是动听。”
“不敢当。你要吃吗?”秦术心从布袋里拿出根棒棒糖撕掉包装纸递到江竹跟前说道,装的若无其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般。
江竹接过添了一口,顺便称赞了一句:
“味道不错。”
“嗯,吃了后心情也变好了。”
“术心可是在生气。”
“算有点吧。”秦术心说得云淡风轻,看不出一点怒色。
“不过回头想想,我又有什么好气的呢,能交到你这种朋友,已经是我不可多得的幸运了。”秦术心似乎想通了什么,觉得自己对放置占有欲的对象及行为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对着江竹顿时释然地笑了笑,言辞诚恳。
这一刻,春风拂面,熙草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