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善笑抬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好了,回来再数落他,季哥我们走吧。”
我们,终于,终于用上这个词了。
季礼侑并没有察觉对她而言意义特殊的这个第一次。抱着另一个纸箱走在前面。
这似乎是这一年来,除了医务室那一次,首次他们两个独处。
她知道自己应该抓住机会,但她还是感觉一张口,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阿承其实本性很正直善良,只不过从小就因为性格和行事风格遭人误解。”
--为什么一开口就要说别人的话题,我想听的是你的事啊。
将颤抖的呐喊吞咽下去,善笑干笑:“是吗,那就是我和他实在合不来,一见面就吵架。不过之后我会尽量克制的。”
季礼侑回头,温柔又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麻烦你多担待了,笑话,阿承肯定不讨厌你。他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如果他真的讨厌谁,就会无视对方到底。”
--如果不是因为要在你和原好面前装样子,他一定会无视我到底。
“那他性格也太别扭了。”
季礼侑重新看向前方,歪头思索了片刻。
他认真寻找给她答句的背影让善笑不由抱紧了纸箱。
然后,季礼侑这么说:“我倒不那么认为。我没见过比阿承更正直坦率的人。他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所以有时候说话才不太好听。”
--那么你知道他也喜欢原好吗?
善笑几乎要把脸埋进箱子。
“小花?资料室到了哦,再这么走就要撞墙了。”
“哦哦!”
完成了老师的嘱托,花善笑反而觉得两手空空有些尴尬。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
在楼梯转角,她停住步子。
如果要表白,就是现在。
如果要被|干脆地拒绝然后死心,也是现在。
“季哥--”她的声音在打颤,宛如有一只手以刀尖抵着她后心。
在季礼侑循声驻足回头那漫长的数秒之间,花善笑设想了一下自己告白之后,原好会是什么反应。她会哭吗?会不会因此与季礼侑拉开距离?没关系的,反正被拒绝了,硬推也要把小原和季礼侑推到一起。那时候由她潇洒退场就好了。
“怎么了?小花。”
花善笑张了张口,最后滚落唇齿的话语却是:
“为什么你还不和小原表白?”
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不想失去现在季礼侑身边这个比点头之交更近一些的位置。
但她更加不想失去原好这个朋友。
季礼侑沉默片刻,腼腆地别开视线,而后才轻声说:“如果我和她表白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四个都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待着了。就当是我的任性吧,我想尽可能地……多享受一点这样的时光。”
花善笑整个人僵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季礼侑知道她--
拎着购物袋的夷承和原好并肩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确切说,如果不是原好,花善笑第一眼险些没认出夷承。原来他也会笑。夷承笑起来的样子平心而论很好看。
“我知道阿承也喜欢她,他也知道我明白,”季礼侑像是有些难堪地侧眸看向善笑,摸了摸鼻子,“明知这样,还是想要维持现状,我很卑鄙吧?”
这一刻花善笑面前的季礼侑和之前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他一直爽朗的眉眼上蒙上阴霾和隐约的痛楚。这样不对,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为能独占这样的季礼侑而高兴得不知所措。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他向她展露了平日里隐藏得很好的部分。
季礼侑比她想象得还要坏心眼。
但这样自私任性的地方……哪怕那是为了另一个人,也如此让她心动。
“你们男生之间的关系真让人搞不懂。”
“也许吧。不过女生的关系也很复杂吧?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大都这样。”
“你就不怕被夷承抢先一步?”
“不怕,因为他不可能成为一辈子的搭档和伴侣,但我可以。”季礼侑向花善笑戏谑地挤挤眼睛,“小花,对不住,我先走一步。”
这么说着,他就快步跑下台阶,向原好和夷承挥手。
花善笑看着季礼侑自然而然地跑过去,接过原好手中的袋子,和夷承说了什么。
夷承一耸肩,从原好身边让开。
季礼侑拿出一瓶汽水,在原好脸颊上短暂地贴了一下,因为原好的反应粲然而笑。
花善笑机械地迈着步子走过去,眼睛挣得很大,想要把一切看得更加清楚。
她撞上一堵人墙。
“痛!……你干嘛,人形路障啊?!”
夷承没有动,肩膀遮住了花善笑的视野。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想绕开他,却被按住肩膀。
“麻烦你做好表情管理。”
“?”
“一脸要哭出来的鬼样子。”
“谁要哭了!”
夷承不耐地叹气,拽着她转身就走。
“你放开!去哪啊!”
对方将她带到楼梯口的背阴面,将购物袋往地上一扔,抱臂:“你和他表白了?”
“是又怎么样?”
“你在说谎。”
花善笑转过身蹲下了:“我……问他为什么还不和小原表白。”
夷承报以沉默。
“你要听他的答案吗?”
“不用,从他突然跑过来的样子大致猜得出来。”
“……”
啪嗒,一包纸巾扔到她肩头,滚落膝上。
“都说了我没哭。”
“谢谢。”
“哈啊?”花善笑不可置信地抬头。
夷承毫不躲闪地报以注视。停顿片刻,他陈述道:“我最近稍微明白一点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虽然说着要和原好竞争,结果做出的行动基本都可以看作助攻。我对你之前一直误会了。”
真的如季礼侑所言,是个坦率过头的人。
她别开脸:“男人可以换一个,好朋友只有一个。但是我也不想就那么放弃。还不如让他们快点成了,我也就死心了。或者说他们也许发现彼此不合适,我就又有机会了。”
“你真的好别扭。”
“我就是这么别扭又怎么样!”
夷承没事人似地绕回原本的冲击性发言,从购物袋里摸出一瓶饮料:“刚刚我和她聊了几句,谢谢。”
--“我知道阿承也喜欢她,他也知道我明白。”
这家伙也不容易。
花善笑略微改善了对夷承的态度:“客气什么,我们是盟友嘛。”一拍停顿,“啊,我不喝这个的。”
“你好麻烦。”
她决定撤回前言。不容易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