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章(1 / 1)秦情首页

西市是秦咸阳最古老的街市,虽不比咸阳东市六国商人云集的繁华,却处处无不充满了秦人独有的特色。自家种的蔬菜,自家女子缝制的成衣,以及秦人爱吃的锅盔,衣食住行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且每逢盛事,皆是在西市举行,故比起东市,西市又多了许多底蕴。  此时的西市人头攒动,秦人高亢的谈论声站在街头便已充斥耳膜。  耳闻着这等热闹和喧嚣,韩婉内心的郁结似乎都消散了不少。或许这才是人生该有的烟火气息。  她瞧瞧身边自己特地远离一步远的嬴政,又看看远远的跟在身后及散在四周的蒙毅和暗卫。  她决定暂且先把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放下,她要买买买!  如此决定后,便要不管不顾的涌入人群。谁知刚刚迈开步子,就被人拉住衣袖。  韩婉侧首看去,想要抽回自己的衣袖。  咦?没抽动。  再抽,  ……还是没有抽动。  “大王,您这是干什么?”  “这里人多,你走散了,寡人还要派人寻你。你拉着——”  “那就有劳大王您拉住妾的衣袖了。”  嬴政:“……”  他明明想的手是让她拉着自己的衣袖,或者……手。  跟在身二人后不远处的蒙毅,就见证了这等奇异的状况,他们的大王一脸冷淡却是扯着韩夫人的衣袖不放,被韩夫人拉扯着到处走。  若不是场合不对,蒙毅真想大笑三声。  集市上有卖吃的,卖物品的,还有杂耍的。韩婉全凭喜好,仗着自己身材娇小,到处乱钻。全然不顾身旁之人那么高大的身材是否跟的上。只是韩婉每次回首,他都在自己身后,唯有脸色越来越黑,唇抿的越来越紧。  韩婉当然清楚他脸色为何那么臭,看他头发就知道他做人群中挤的有多狼狈,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都有些散乱。  他应该从没有这么没有仪态过吧?  可惜他不知道,她看到他脸色越臭,心里越爽。  那是一种出了口气的快感。  突然看到侧前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围观之人激动的叫好声震耳欲聋,韩婉徒生好奇,挤了进去。却是在看角抵戏,类似于后世日本的相扑。秦国尚武,角抵是秦人最喜欢的一种娱乐,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皆以此为乐。宫里甚至设有专门的角抵伶人,供王室观看取乐。只见左右侧的两人头戴箭形慈姑叶饰,双腕佩红镯,浑身肌肉虬结,正双臂相抵,打的难舍难分,居中的一个带着长冠,腰间系着赤带,穿着宽大的袍子,显然是裁判一类的角色。  韩婉对这些并没有太大兴趣,看了一会便有些意兴阑珊,转身便欲离去,却看到身后的嬴政却看的很是专注,刚刚还臭的不行的脸色竟还带着兴味。  她怎么就忘了,嬴政对这个很有兴趣,称帝后有一次再上林苑做角抵戏,许三百里内的民众皆来观看。而且有时他兴味一起,还和臣下侍卫比赛呢,虽然此举背那些儒生批判为蛮夷粗俗,但他任然乐不此彼。  突然不开心!  韩婉冷哼一声,伸手拍掉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转身就要走。下一刻,手被人握住,韩婉回首。  嬴政将她拉近自己,看着她,眸中漆黑如同化不开的墨。  “再看会,可好?”  韩婉垂首看了眼被他抓住紧握的手,四指轻颤,一点一点的用力,回握住他的。  场中的角抵打到正酣,嬴政却再无刚刚的兴致,脑海里不断地闪过女子刚刚委屈却又执拗的神情,手指那么地小心翼翼却又那么义无反顾的抓住他的。  最后一次!  就让他再放纵最后一次,嬴政这样对自己说。  两人从角抵戏处出来时,夜已深,街上的人少了一些。嬴政与韩婉手挽着手,先秦民风开放,秦国尤甚,街市上随处可见年轻的男女手挽手相携而行。故而韩婉与嬴政此举并不突兀。  只是,相比其它男女情人间的浓情蜜意,两人之间无形中却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突然,一阵凉风拂面袭来,伴着一股墩饼的芬香。  韩婉向前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一个槐树下有一个卖墩饼的摊子,她停住脚步,轻轻垂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看向嬴政。  嬴政轻轻眨眼,问道“怎么了?”  “我饿了……”韩婉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里有墩饼,你能不能帮我买一个?”  嬴政顺着她的目光,  “好,你在这等着。”  “嗯……”韩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点头。  嬴政转身而去。  韩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笑了,脚步却慢慢地向后退去。  新出锅的锅盔,还很松软冒着热气,嬴政眼中一片柔软,往回走去,但见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女人却不见了。  嬴政心中一紧,向四周望去,人来人往,却唯独没有她的影子。  心下越来越沉,嬴政有些慌乱的拨开人群,四处的搜寻。  一直跟在身后当影子的蒙毅见到君王的异常,心中疑惑忙走上前来,悄悄问道“公子,出了何事?”  嬴政这才仿佛想到蒙毅及暗卫的存在。“可有看到夫人?”  语气竟是罕见的急迫。  蒙毅看到嬴政身后不远处的静静站立的那人,有些诧异“公子,夫人不——”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蒙毅止住了声音。  “赶紧去找!”  蒙毅看着面前失去平日冷静的君王,恐怕大王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他是如何的急切吧?  “不用找了,我在这。”  嬴政扭头看去,却见来人一脸平静的向他走来。  聪明如他,马上想通了来龙去脉,想到刚刚的恐慌,想到刚刚的失态,嬴政脸色阴沉的可怕“你是故意的?”  见此情形的蒙毅,瞬间溜了。唯恐殃及池鱼。  “为什么?”韩婉却全然不惧,又向他迈进了一步,直直的迎视着他。  明明你很在意我,为什么还要疏远我?  女子的眼睛清亮的逼人,如同骊山北嵐山顶汇聚的溪涧,清晰的倒映着他此刻的怒容。  火气一下子如同三鼓之后的士气般竭尽,嬴政偏过头去,淡淡的问道“什么为什么?你就是这么给寡人说话的吗?”  “阿政,你明明在意我的,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故意疏离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韩婉不依不挠,一连抛出几个为什么。  嬴政怔住,原来她是问这个。他轻轻闭住眼眸,或许正是因为在意,才要舍弃。  正如方才,他是大秦的君王,他怎可为了一个女子,失去了冷静。  神色一点一点一寸的冷下去,他缓缓回过头来,英俊的脸上已满是为王者的决然。  “寡人是秦国的君王,君王……君王自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韩婉被他前一刻还一副要绝情弃爱,下一秒就变得有些无赖的模样气笑了。自是知道他连理由都不想说,恨恨的骂了句“混蛋”转身便走了。  回宫的时候,嬴政骑马,韩婉一个人坐在马车上。韩婉抱紧双腿,脸放在膝盖上,想起他刚刚说了一半就突兀转折的话,以及那脸上令人心底发凉的冰冷,韩婉觉得或许她知道了他疏远自己的原因了。  他或许对自己动情了,但又觉得这样他无法掌控的情感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很危险,便决定舍弃。  想到这种可能,韩婉心里既欢喜又酸涩,欢喜的是他真的喜欢上自己了,自己深爱的人页或许爱上自己了,酸涩的是他却把这当做毒瘤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割舍掉。  韩婉委屈之至极,看到他来时坐过的地方,不由上前狠狠的踹了几脚。  马车都为之一顿,可见她都多用力。  蒙毅看了眼振动的马车,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策马在前神色冰冷的君王,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想笑。  想来这男女情爱倒真是可怕,像大王这等雄韬伟略,心智坚韧少有人能及的人遇上情爱也会如此难以割舍。幸亏自己的兄长数日前去了北疆抗击北胡,要不然他见了大王此番光景,不知作何感想。只是这次大王看起来似是真的下了决心。  蒙毅摇摇头,他不懂,身为君王就一定要要斩断情爱吗,一个冰冷无情的人就能成就一番霸业吗?  可是容不得蒙毅多想,一种危险的预感浮上蒙毅心头。蒙毅警觉地向四周看去。道路两旁树木高大,黑影绰绰,如死一般的沉寂,这条通往宫城的街道,及其宽阔,平日里应有侍卫把守。但今日,因为祭祀这些侍卫都被抽调去维护西市的秩序。  蒙毅心下渐沉,挥手示意停止前行,不着痕迹的驱马成护卫的姿态与前面之人并驾。却见嬴政,手握在配在腰间的长剑,神色沉警,显然也早已察觉异样。  “嗖——”一声箭矢破空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静寂,一群黑衣蒙面之人手持兵器,不知从何低钻了出来讲他们包抄起来  “保护大王和夫人——”蒙毅大喝一声,随行的暗卫即刻将马车和嬴政护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