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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间,局势大变。  朝廷宣称抓到了杀害将军家二公子的真正凶手。屠昀司竟然一夜洗白。  当朝陛下得知太子手中密物一事大为震怒,下令将太子幽禁以观后效。  这其中也少不了胡堃在旁吹耳边风。  本以为胡堃与荣王因此事相斗,实则并不尽然。胡堃没有与荣王的人正面交锋,锦衣卫灵活多变,有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作风,荣王的人到了他们也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于是一时间众人皆猜测,密物并不存在,此事是胡堃布下的的一场局。  当然,楼心月也是胡堃的人。  怪不得布下天罗地网也抓不到楼心月,大概抓到她的那一次也是胡堃故意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让楼心月把屠昀司这条线引出来。而后太子救下楼心月,也是胡堃卖给他的破绽。    谢眸坐在一片坑坑洼洼的草坡上,手里攥着一根草。唐酒儿在不远处的小河边嬉笑着玩水,手里盈的一捧水全泼向了陆海生。  陆海生不满的斥责,她却笑得更欢。  谢眸试着将眼下发生的所有事顺了一遍。  密物的事是楼心月骗太子的,她肯定难逃一死。但她既然是胡堃的人,就看胡堃肯不肯保她了,如果要保,定然就是狸猫换太子那一套老招数。  现在锦衣卫逐渐回撤。屠昀司与此事无关,也就不抓了。沈书明不抓了,沈辰沈月也不抓了。  谢眸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哪儿不对呢?她挠了挠头。  她从头到尾又顺了一遍。  楼心月是江湖人,她的师父是绝世高手水凌波。水凌波跟胡堃达成一致,为他卖命。这之后楼心月偶遇屠昀司,或者是她设计的……屠昀司因杀害将军儿子被追拿,朝廷名正言顺调动锦衣卫。  奇怪的地方就在屠昀司这里,他到底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呢?  谢眸百思不得其解,屠昀司在这场戏中演的是什么角色?  她还不知道,自己早已身在局中。    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们三人加速赶路,陆海生说天黑前可以赶到前面一个小县城投宿。  傍晚,云霞绚烂,火烧般的氤浸着三人在古道上长长的身影。  难得的是这个县城居然还有供外来人投宿的小客栈。  客栈环境简陋,但出门在外的人不会顾虑这些。  因为唐酒儿的加入,谢眸理所应当的和陆海生开了一间房。晚饭后,她坐在桌旁翻阅着小册子,陆海生则在一旁写着信。  他道:“虽然重山之外被师姐隔离了起来,可信还是要写了准备好的,一旦它飞过来,我要第一时间将信传递给师姐。”  谢眸歪了歪头:“你都写了些什么?”  谁知陆海生一把捂住信纸,噘嘴道:“不给你看。”那模样活像一个不给同桌抄作业的小学生般。  谢眸不由得嗤笑出声。  正待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唐酒儿甜美的嗓音在外喊道:“阿谋你睡了吗?”  谢眸站起身开了门,唐酒儿立刻上来拉住了她,略带撒娇着道:“我好无聊啊,你来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谢眸抬眼看了下窗外,初春的天气中白天渐渐长了,然此刻还是有些漆黑的。  她便很为难的抿了抿嘴,唐酒儿快把她胳膊摇掉了。陆海生在身后赶她:“你快出去快出去,省得妨碍我写信。”  谢眸将桌上的小册子收好,跟唐酒儿出了门。    此地又不是扬州城,夜晚没那么繁华。这里天一黑路上就没人了。  谢眸实在不明白唐酒儿黑灯瞎火的拉她出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猜想是跟陆海生有关。  一路上唐酒儿一反常态,寂静无声。  谢眸只当她这是女儿家害羞。  今夜的月亮缩在云后,黑幕的天色里只有几颗并不怎么亮眼的星半眯起眼打量着这个世界。  谢眸的背突然无端的生起一股寒意。  她内力浅薄到可以忽略,却有着敏感的防范意识。  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讨好,她呐呐的开口道:“唐姑娘很喜欢海生吗?”  唐酒儿没回话,黑暗中她的嘴角提了提,带起嘴边的小酒窝。  谢眸不肯放弃,声音带上一阵颤抖:“海生要等急了,咱们回去吧。”  唐酒儿笑了笑,那娇俏的笑声在黑夜中竟然带了些惊悚。谢眸的心就沉了下去。  唐酒儿道:“阿眸姑娘可叫我好找啊。”  她细嫩的手抓到了谢眸的颈后,谢眸的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察觉到了她的惊慌,唐酒儿很体贴的说道:“小谢姑娘不要害怕,你放心我是受人之托来的,不会伤你半根汗毛。”  谢眸伪善的笑了笑:“什么姑娘?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唐酒儿突然失去了耐心,她一把拽住了谢眸的帽子,狠狠一揪,带下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就像一道漆黑的瀑布。  唐酒儿咬牙切齿:“我一路找你找到现在,性子都被耗没了,你最好别再给我装傻充愣。师父说不能伤你性命,可没说不能打残了你。”  谢眸微惊:“你师父是谁?”  唐酒儿笑了笑:“你会知道的……现在……你是老实跟我走呢?还是让我把你打晕了扛走?”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锦衣卫不再追拿屠昀司,也不再过问沈家庄的事,但是几个精锐却化了便装,冲着沈辰沈月而来。  沈辰心里明白,他们是在沈家庄的内鬼那里听到了某些风声。  是关于沈月的事。一个她与生俱来的秘密。    沈辰的脸苍白如纸,他的左臂上有一道细长的刀口。  刀口不算深,血流的也不多,他的脸色却好似失血过多一般的不健康。  他的手中握了把赤红色的大刀。  赤红色的鞘,像极谢尔剑鞘的颜色。  刀鞘朴质没有雕花,刀柄宽厚。那是把分量很重的刀。沈辰孱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就好像这柄刀提着用去了他很大的气力。  实际上他内力深厚,武功高强。  受伤是因为他的对手太过强大。  一个娇小的身影奔到了他的身边,是一个脸色同样苍白的女孩子。女孩手中紧紧握了把长剑。  离朝廷宣布幽禁之事过去了一天一夜了。他们逃了一天一夜。  她秀眉蹙着,满脸的担忧:“哥,你还好吧?要不咱们休息下再走?”  “锦衣卫就在附近。”沈辰声音低哑“月儿,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你不能去,你这是送死!”  沈辰嘴边勾了一个无奈的笑:“我不去咱们都会死。”  沈月眼角有泪悬而欲滴,被她生生的挤了回去。  沈辰柔声叮嘱她:“记住不要轻举妄动,眼下消息传得很快,我的朋友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他将手里那把刀塞了过去,又道:“这是他的刀,他看到就会知道你的身份,还记得我怎么跟你形容的他的样子吗?”  沈月点了点头:“记得。二十多岁的高个子年轻人,眼睛颜色有些发灰……”  沈辰揉了揉她的头:“他叫秋狂,记住了。”  他从沈月手中抽过那柄剑,沈月一下就哭了出来。  “月儿,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你就在此地等着他。”  “哥……”  他的眼神坚毅决然,也带了一丝的不舍。  可他非去不可。    沈月怀里抱着那把刀,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凝结,神经紧张的像一把勾满弦的弓箭。此刻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脑中的那根神经绷断。  父亲派给他们的都是高手,却一个活口没留,全死在了锦衣卫手里。  她瑟缩着躲在荒草坡下的枯树旁,树下一个窝洞刚好够塞下她瘦小的身子。  不知多了过久,久到周遭倦鸟归去,日头渐沉。她从中午等到了下午。  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不是从道路上方传来,而是沿着荒草坡下方的河边传来,直奔她的方向。  两个高壮的男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上衣半敞开着,胸口直至肚皮的皮肉油亮且厚实,很明显的一派山匪打扮。  沈月虽然身在江湖门派,却生养在闺阁,没见过这么粗莽的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脸上有道疤,摸了摸下巴,笑得猥琐:“呦?哪儿来的小妞?看样子像个城里的小姐。”  另一个脸上长了颗大痣的汉子伸手捅了捅刀疤男的胳膊,笑得嘴都要咧到头顶了。  沈月似乎听到那人说了句什么更下流的话,来不及多想,提起那把赤红长刀就往坡上跑。  她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她还是个单纯的黄花姑娘。  两人也不急,就像猫逗老鼠,徐徐的追来。  沈月在路旁跌了一跤,擦破了娇嫩白皙的手掌。  她没有犹豫,赫然提起那把刀。刀很重,她用的很吃力。    沈月生得一副娇俏的脸,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  因为体弱,她不怎么习武,那一招半式的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一些。沈月虽然不习武,却有着江湖儿女果断干脆的那一面。所以她不像其他闺阁小姐一般哭哭啼啼,而是拔了刀从地上爬了起来。  两个大汉有些惊讶,而后还是淫.笑着上前来。  “我就喜欢性子辣的妞儿,让爷我看看你身手怎么样?”  沈月隐约觉得莽汉的话里意有所指,却不明白具体的实意。  沈辰留给她的这把刀太重了,她必须要用着全力才能提起。她咬了咬牙,决心先下手为强。  她轻呼一声,将长刀一横划出一道银弧,生生的劈向其中一人的面门。  那人险些躲闪不及,脚下踉跄退后好几步,沈月的刀如果再快些就会削到他的头。  或者那把刀实在太重了,她一个娇弱的女儿家实在不适合用这种兵器,她还在运气之际,另一人已经欺了上来。  沈月心内一阵惊呼。  那人带着酒肉的臭气,一双手好似铁环,紧紧的箍住了她拿刀的右手手腕。  “放开我!”  她目光中闪过慌乱,耳侧几缕碎发散开,更显得有种凌乱的柔弱美感。  两个大汉色心大起,也不管别的什么了,撸了袖子就要来抓她。  忽然间,她的身侧传来一阵疾风掠过的声音,“突突”两声,抓着她的脏手应声而退,紧接着就听到二人的哀嚎声。  沈月定睛望去,有两枚铜板打在二人手臂上,一人一枚,铜板已经嵌入骨肉,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