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发现　　腊月二十五，镇上年前最后一次集市。　　顾明华这几天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找顾大伯或者金常茂带他去趟集市，大家都以为过年的时候顾爱国和柳红英会回来，只有他自己清楚柳红英不会回来了，目前看来顾爱国也靠不住，那他是不是需要多少备点年货？　　顾明华在家里查看了一番，家里只有基本的米面和白菜萝卜了，软软吃白菜萝卜已经连续两三个月了，虽然每天还能有一个鸡蛋，小姑娘圆圆的苹果脸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下去，露出尖尖地小下巴。顾明华琢磨着其他的省省，还是给软软买两袋奶粉吧，再买两幅对联有个过年的氛围就行。顾明华又看了看鸡舍里跑的几只鸡，是他春天养的，基本也长大了，可以请顾大伯帮忙杀两只炖汤，基本就够了。　　早饭过后，顾明华正准备带软软去顾大伯家，顾爱国回来了。　　软软很长时间没见过顾爱国，已经不认识他了，躲在哥哥背后，怯怯的望着他。　　顾爱国看她那样子，挺没意思的，就转头问顾明华：“你妈呢？”　　顾明华看了看他，说：“我不知道，她没回来。”　　顾爱国也没放心上，跟顾明华说：“家里还有多少钱？给我拿点，我有用。”　　顾明华一声不吭的到里屋的斗桌抽屉里拿了五十块钱给他，软软拉着哥哥的衣服，寸步不离。　　顾爱国皱着眉头：“怎么就这点儿？下半年老金的租金呢？你们仨在家能花得了那么多？”　　顾明华说：“还要给软软买奶粉。”　　顾爱国不满的说：“她都这么大了，还买什么奶粉？”　　顾明华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软软在顾明华的背后露出一只眼睛跟着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顾爱国被兄妹俩个看得心虚，大声嚷嚷：“算了算了，老子今年不回来过年了，你跟你妈说一声。”说完就走了，一路上还嘟嘟囔囔的。　　顾明华看他走出家门，回过身抱住软软轻拍：“不怕，哥哥带你去大伯家。”　　　　顾大伯一家正在准备各种过年的食物，顾大姑一家今天也来帮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厨房忙乎。　　顾明华说明来意，顾奶奶很不满：“你爸说他不回来过年了？你妈呢？还没回来？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搞什么，有这么当爹妈的吗？过年也不管孩子？”　　顾大姑劝顾奶奶：“妈你别生气，爱国两口子什么样咱们都知道，没事，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明华带着软软也挺好的，还省心。”　　顾奶奶忽然狐疑的说：“不对，明华，你妈是不是从秋天到现在都没回来过？”　　顾明华点了点头。　　顾大姑也觉得不对劲，跟顾奶奶说：“不会出啥事了吧？”　　顾奶奶也有点急，问顾明华：“你妈当时是怎么不见的？你再仔细说一遍。”　　顾大娘一边和顾奶奶说：“他才多大，哪儿记得住。”一边又跟顾明华说：“别急，你慢慢想一想。”　　顾明华看这个样子估计是瞒不住了，当然他原来也没想着隐瞒，只是因为大家都不问，他也不好说，毕竟他现在的年纪才六岁。　　顾明华仔细的把那天的情形又说了一遍，又加了句：“我妈把我和软软的合照带走了，是秋天带我们去市里拍的。”　　顾大娘想到了个可能性，有点不可思议的说：“妈，明华妈该不会走了吧？”　　顾奶奶还有点迷糊：“她可不是走了嘛，都两三个月没回来过了。”　　顾大姑忙阻止她俩，又喊顾明静：“明静，糖糕好了，快端出去带弟弟妹妹们吃吧。”　　顾明静站起身，带着一堆孩子们离开。　　顾大姑这才接着说：“大嫂，你也不看明华和软软都在，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顾大娘有点后悔：“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吗，明华和软软还小，应该没听懂吧？”　　顾大姑也有点不放心，还是安慰顾大娘：“明华才六岁，软软就更不用说了，应该没事。”　　顾奶奶在一边听的糊里糊涂：“你俩在说什么，明华他妈不是经常出去吗？怎么还怕孩子们听见了？”　　顾大娘就解释：“妈，我和小姑怀疑明华妈离家出走不回来了。”　　顾奶奶大惊：“不可能！过的好好的怎么会离家出走，别胡说！”　　顾大姑接话：“哎呦，我的亲妈，孩子们的照片都带走了，可不是有预谋的嘛。再说了，就爱国那样儿，换成我是柳红英早都受不了了。”　　顾奶奶很生气：“爱国怎么了，不就是不好好干活嘛，反正他家有门面房出租。再说还有孩子们在，怎么就过不了了！”　　顾大姑有点急：“哎呀，妈我和你说不清楚。”　　顾大娘忙劝道：“妈你别急，小姑的意思是说，明华妈有可能离家出走了，咱们找妹夫帮忙打听一下，要真是这样，也得早作准备。”　　顾奶奶忙说：“对对对，让远山帮忙打听打听。”　　顾大姑没好气的说：“都两三个月了，能打听出什么来。”不过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还是答应让张姑父帮忙问问。　　顾大姑又接着说：“要是柳红英真的走了，明华和软软怎么办啊？”　　顾奶奶呸了她一句：“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就算真的走了，还有我呢，再说明华又能干，软软这一年都是他照顾的，怎么就不行了？”　　顾大姑觉得她妈挺逗，她都多大了，还童言无忌：“妈，你这想法不对，软软还那么小，又是女孩子，没有妈妈哪行。明华也是小孩子，能管好自己都不错了，怎么能再养大一个更小的软软？接到大哥家也不合适，你年纪大了，大嫂还要照顾明静和明远，再多两个孩子受不了的。”　　顾大娘这会儿不好说话了，只在边上听着。　　顾奶奶一脸烦躁：“先找人，还没确定呢，保不准过几天就回来了。”　　顾大娘就问：“要不要告诉爱国？”　　顾奶奶和顾大姑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点方，最后顾奶奶拍板：“先不告诉他，等有确切消息了再说。”　　　　顾大姑出去把张姑父叫到厨房，他正帮顾大伯修理一些工具。顾奶奶把情况仔仔细细地跟张姑父说了，他也大吃一惊，随后为难的说：“要是前两天才不见的还好找，这都过了两三个月了，估计不容易找到。”　　顾大姑这会儿又站到顾奶奶的一边：“尽量找找吧，也不一定非要找到人，大概知道个下落也行，明华和软软还小呢，长大了问妈妈哪去了，我们总得有个话回孩子吧。”　　张远山就说：“那等年后上班了，我就托人到处问问。”　　顾奶奶怕女婿太为难，加了句：“尽力吧，实在找不到就算啦。”　　顾大姑和顾大娘对视了一眼，都叹了口气。顾大姑又对张远山说：“下午你带明华去镇上买点东西，爱国今年过年不回来了，孩子说要自己备点年货。”　　顾大娘有点迟疑的接话：“不然，今年过年让两个孩子来咱家过吧。”　　顾奶奶看她一眼，想起女儿刚说的话，叹了口气：“算了，明华这孩子要强，不会来的，到时候叫他们来吃两顿饭就行。”　　顾大娘松了口气，忙说：“那下午让他大伯也一起去，把孩子们都带去，让明华放松一下。”　　　　于是到了下午，顾大伯和张姑父就带了六个孩子一起去镇上逛街。　　张姑父年根儿新买的摩托车，除了顾明华所有的孩子看了都想坐，连顾明静也有点心动。顾大伯看这样子就到邻居家又借了一辆摩托车，每辆车上带了三个孩子，顾明静细心的让软软坐在她和顾大伯中间，抱紧软软。孩子多，顾大伯和张姑父不敢骑太快，慢慢的在路上跑，就这孩子们已经很满足了，一路欢呼。　　　　镇上的集市和去年一样热闹，顾大伯和张姑父商量了一下，又问了顾明华，沿路走，碰到啥需要的就买啥。张姑父把软软抱起来放到自己脖子上，软软先是吓得尖叫一声，然后就兴奋的抓着姑父的头发咯咯的笑，左顾右盼，得意非常。张姑父扶住她的两条腿，稳稳的架着她，一边回答她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顾明华看着妹妹，有点心酸，这应该是父亲的举动，可惜软软的记忆里一直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现在在姑父身上才找到点父爱的感觉。　　重生以来第一次，顾明华对自己那对父母产生了不满。　　　　一群人慢慢的逛，小孩子们都喜欢热闹的地方，就算不买，看看挤挤也觉得很高兴，顾明远和张博武一会儿跑动一会儿跑西，顾大伯时不时的就回头叫他们一声。　　顾明华选了对联，糖果等，顾大伯要帮他付钱，顾明华说啥都不让，非要自己付，最后顾大伯都有点生气了，才答应等会儿奶粉顾大伯给买。　　逛街自然少不了吃东西，小的几个手里拿着张姑父给买的糖人儿，顾明静抱了一包糖炒栗子，时不时的喂弟弟妹妹一个，顾明远还嚷嚷这要吃凉粉儿，正好到刘大娘的摊子，一群人就坐下来吃凉粉。　　天冷后刘大娘增加了炒凉粉，生意越发火爆，尤其到年前这会儿，她和刘大爷已经忙不过来了，儿女们正好回来，一起来帮忙。　　刘大娘百忙中看见顾明华，还专门过来打了个招呼：“这不是明华和软软吗，你们来逛街啊？”　　顾明华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刘大娘问好，刘大娘笑呵呵的摆摆手：“你小子还客气起来了，今天怎么没有见妈妈？”　　张姑父在一边问：“这是上次送你俩回去的刘大娘和刘大爷吧，大娘好，您这生意可真红火，看这人多的，您手艺真好，我们专门过来吃的，味道一级棒！。”话就岔开了。　　刘大娘被张姑父夸得合不拢嘴，走的时候愣是给他们装了一大块凉粉，说是送给他们回家给老人尝尝，张姑父哭笑不得的接了。　　逛到黄昏，要回家时，张姑父让大家现在街口等他一下，他去趟厕所。　　张姑父回来时提了两件崭新的外套棉袄，一大一小，说是给顾明华和软软的新年礼物。　　软软欢呼着抱住自己的棉袄，顾明华眼眶有点发酸，低声的谢了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