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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宣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她微微挺直脊背,看着前方,“我与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呵,是吗。”荀离不以为然,“倘若不是,你此刻应将我那句话告发给皇帝,但你会去做吗?”  江宣纹一噎,强撑着说道:“我从不背后攻讦政敌。”  “你父亲就是这样丢失性命的。”荀离面色淡漠,“迂腐不化。”  “你!”江宣纹说不过他,毕竟还是太年轻,总觉得凡事都有条底线在,倘若一定要她逾越,便会觉得无法接受。    “到了。”荀离挑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正是大理寺。  他负手立在马车旁边,看着江宣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宣纹,你不要忘记了,你的父亲曾经效忠的是谁。”  江宣纹的心里崩塌了一角,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她别开脸,很快就迈步进入大理寺。    柳桢已经出来迎接。  他看到国师旁边还跟着位江侍郎,面色一紧,笑容收敛了。  荀离说道:“柳少卿,我们到里屋再谈。”    柳桢把自己的人都遣散了,神情冷肃,“不知国师和江侍郎忽然到访,所为何事?”  荀离指着江宣纹,说道:“柳桢,你再仔细瞧瞧,看她像谁。”    柳桢看了前面清秀俊逸的少年郎一眼,头次仔细打量这位一直对自己穷追猛打的刑部侍郎,他露出迟疑之色,不可置信地看向荀离,一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江宣纹猜到几分,她神情不变,内心却已经静水深流,久等陆探不得的消息,自己很有可能在这里能得到答案。    荀离坐在上方,点了点头,“大水冲破龙王庙,原是一家人。柳桢,你自己来说。”    柳桢惊疑不定,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宣纹,再看向荀离,“他……他果真是……为何要扮成……”  荀离打断他,“都是局势所迫,她这样做,方便行事。柳桢,她还不知道你是谁。”  柳桢深吸一口气,勉强镇静下来。    江宣纹立在原地不动,因为隐隐猜到其中关系而头皮发麻,胳膊上都竖起了寒毛。  柳桢看着她,斟字酌句,慢慢地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母亲娘家那边的亲戚?”    果然如此。江宣纹盯着他,脑中回忆起了母亲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些事。  侯府的嫡长女是母亲的长姐,年长很多岁,所谓长姐如母,她们关系亲密,十分交好。后来这位姨母嫁给了当时一位姓木的少詹事,好景不长,这位姨夫受到贬谪,流放千里,此后两家再无来往。  而这些事都发生在江宣纹出生之前,故而她无缘得见这位姨母。  听说姨夫一家大难临头之时,父亲出面掩护,救下了他们家的独苗苗。    这株独苗苗被送到父亲老家乡下,在一位姨娘照顾之下,生存了下来。    这些事,江宣纹也是听母亲偶然提及,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个大自己很多岁的表哥。    这位表哥姓木,面前的柳桢,姓柳,又在她父亲老家长大,多少巧合凑在一起。江宣纹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    柳桢那张严苛冷肃的脸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说道:“我是你的木表哥。”    江宣纹往后退了一步,腰部撞到茶几棱角,痛得她完全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这一波冲击太强大。    柳桢看着她的反应,叹了一口气,似乎怕她不相信,又说道:“在你出生不久,你的父亲曾经抱着你回乡祭祖,那时我送了你一枚平安锁。你自然是忘记了,但那枚平安锁,或许应该还有记忆。”    江宣纹把那枚平安锁压箱底了。她一直戴到六岁那年,是她的母亲要求她戴的。    柳桢继续说道:“小姨夫他们遇难之时,我已经回到京都城,娶了范丞相千金,原本打算卷土重来,为自己父亲鸣冤,却不料情势陡变,范丞相转而支持三皇子,我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暗中拜托荀离前去寻你。”    所以才有了荀离出现在她父亲府邸门前,将她接走送到静虚姑姑的事情。    江宣纹看着面前两个人,感觉自己这些年来的认知都有些崩塌了。  “宣纹,我们与你父亲一样,都是当年明睿太子的旧人。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一心要报复夺你父亲家产的叔父,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不提醒你,是因为想看看你的能力如何。”荀离慢慢地说道,“现在时机差不多,有些事情你确实该了解了。”    江宣纹扶着桌子边沿,慢慢站直,很快便稳定了情绪,说道:“确实有些事情我要了解,比如范氏之死,比如江原荣和惠仪公主的案子。”  她看向旁边的柳桢,“虽然你是我的表哥,但我一向公私分明,这不会影响我的任何决断。”    柳桢目光沉沉,看着她说道:“你这性子,倒是与你父亲如出一辙。”  “如果要拉拢我,那么你们最好让我信服。”江宣纹没有搭理他这句话,依旧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柳桢背负着手,说道:“范氏的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但你叔父的案子,我现在可以解释。当年确实是我立的案子,惠仪公主大势已去,但毕竟是一国长公主,先帝想要动她,却又碍于面子,所以把这份差事交给了当时最得他信任的皇商江原荣。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的那个人罢了,你或许要指责我做事无原则,一味阿谀奉承,但那时的形势,我要继续隐瞒身份在朝廷立足,必须取得皇帝信任方可。你应该理解。”    江宣纹抿着唇,“难道就没有办法扳倒江原荣那个恶人吗?”    “江原荣如今偏安一居,当着自己的富商,但他的发家来历不值一提,自然会有人收拾。宣文,你不该被家仇蒙眼,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更大的局,你莫忘了你父亲的遗志。”荀离依旧不忘继续拉拢她。  没有办法,不仅仅是静虚在她的侍郎府,他们手里最大的珍宝,小公子如今也在她的侍郎府里,所以这江宣纹,他非拉不可。    荀离慢条斯理地捧起茶盏,原本一直苦于没有很好的理由拉拢江宣纹,没有想到少年皇帝主动跳出来,盯上所谓的“令狐小姐”,引起江宣纹不满,这便给了他很好的突破口,顺便还能将自己在江宣纹眼中的形象掰正了,可谓一举两得。    江宣纹现在确实理解了当初荀离为何要背叛父亲投靠三皇子。她年幼时,不懂朝廷,现在混迹几年,她也慢慢看明白了几分。  良禽择木而栖,除了忠肝义胆,还要会忍辱负重,潜伏等待时机。    她看向荀离,有些不太甘愿地说道:“是我错怪你了。”  荀离慢慢饮下一口茶,神情淡然,“你回去多在她面前帮我好言几句,便是了。”  “……”江宣纹顿了一下,“姑姑和你当初为何反目?”  她相信以静虚姑姑的聪慧,她不可能不知道荀离这是在潜伏。所以一定是有别的缘故。    荀离别开脸,没有回答。侧脸寂寥悲哀,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