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保持沉默,晏池继续说道:“今日召诸位前来不为别的,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外人。”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到底是何方神圣需要惊动这么多位姑苏剑池的大佬来此,要知道现在姑苏剑池光是应对瀛国的攻势已经十分吃力,这种紧急关头将诸位大佬召集于此,必然是与宗门存亡有关的大事。
晏宗主要说的莫不是一位往生境大修士,或是大成国的大将军?
就在众人猜测之际,晏池又说道:“诸位皆知,虎丘山方圆百里之地,已经尽数落入瀛国之手,我姑苏剑池已成了一座孤城。而那瀛国也曾派出使者试图招降,只是我剑池弟子从不做那折腰事权贵之事。”
“晏宗主就不要吊我们这些老头子的胃口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说话的是姑苏剑池授业堂长老李存心。
掌律堂长老陆文心则喝道:“宗主说话,容不得旁人插嘴!”
李存心白了陆文心一眼,一言不发,翻阅起了随身携带的圣贤书。
两个老头争锋相对了几百年,旁人早就习以为常。
晏池微微一笑:“我说的那个外人,现在还只是一个尚未踏上修真之路的黄毛丫头。”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闹什么笑话。
晏池走下座位,不再卖关子:“我们姑苏剑池有三处禁地,一是虎丘塔,二是真娘墓,三就是那剑池,虎丘塔传闻藏有佛祖舍利,真娘墓据说住有一缕香魂,而剑池则有那剑意寒水,池底更是我派开山祖师吴闾修炼之所,前二者真真假假尚无定论,唯有后者是确确实实存在于世间。今我姑苏剑池面临灭顶之灾,大成国力孱弱,无力驰援,宗门护山大阵也不过只能再坚持数日功夫,唯一自救之法,便是打开那剑池池底禁制,让我宗门年轻精锐之人悉数进去避难修炼,待时局平定,再出关重振我姑苏剑池声威。”
掌律堂长老陆文心忧心忡忡地说道:“宗主此计虽是无奈之举,但眼下也只能如此,只不过此计仍有二难,首先那剑池池底的禁制难解,我姑苏剑池虽立宗两千三百余年,底蕴深厚,但尚未有人能勘破那池底禁制,其次即便有人能侥幸勘破禁制,但是剑池之中皆是剑意寒水,寒性非常,非九境之上的大修士不能涉足,那些宗门晚辈又有多少人能够有此修为,进入那剑池池底?还望晏宗主给个主意,不然姑苏剑池这千年基业就要毁于我等之手了。”
“陆长老所言,想必也是在座诸位心中所想,不过如今都有了应对之法,时间紧迫,本宗主也就长话短说,要破解那禁制,则需要请到我方才所说的那个尚未踏上修真之路的黄毛丫头,而要避开那剑意寒水,则需要两位九境之上大修士联袂行那嫁衣之法,为诸弟子护道。”
晏池长叹一口气,“代价则是元神俱灭、身死道消。”
众人大惊,且不说将整个宗门的未来交在一个无任何境界的丫头手上这一荒唐决定,光是那元神俱灭、身死道消的说法,就足够让无数宗门大佬望而却步。
要知道,修真九境,凡是修炼到第三境开尘境之人,就有了元神一说,即便肉身毁灭,只要不是自毁元神这种疯子做法,就仍有机会换一副皮囊,继续修炼。
可若是元神俱灭、身死道消,对修真之人来说,便是真真正正的死了,连那转世轮回的机会都失去了,比起凡人之死更加惨烈。
看来今日召集众人来此,是找那两个行嫁衣之法的替死鬼来了。
宗门大佬们明白了这一点,一个个就开始修闭口禅,议事堂陷入莫名其妙的安静之中。
站在晏池身后的单单单冷笑一声,软糯声线也变得凌厉几分:“境界越高,胆子越小。”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合书声,坐在议事堂角落里的李存心站起身,轻笑着说道:“单单姑娘你这是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啊,虽千万人吾往矣是君子所为,独善其身就不是君子所为了吗,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只是老朽修道三百年,却也悟出了那儒家典籍之外的道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护道之人算老朽一个。”
一声不合时宜的冷笑响起,是那掌律堂长老陆文心:“李老狗,我看你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了,独善其身是这么用的吗?区区一个九境巅峰修士就敢在老夫面前说那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话,拿我这神到境巅峰的修为当摆设不成?不过李老狗有句话说的倒还算中听,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护道之人也算老夫一个!”
李存心又白了陆文心一眼,继续埋头翻起圣贤书来。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这辈子算是栽在这人手上了。
一旁众人看着两位德高望重的宗门长老,皆是汗颜。
如此,护道之人算是齐了,但晏池脸上却无半点高兴神色。
很快,交代完了其余事项,会议结束,虽然对于让一个不知根脚的黄毛丫头去破解剑池池底禁制这一事仍有异议,但眼下并无更好选择,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
议事堂里只剩下晏池和单单单。
晏池坐于主位之上,不自觉地躬了躬身子,一头白发遮住了面容:“单单,这几日送去的吃食她可都吃下去了?”
单单单应了一声。
晏池沉默片刻,站起身自言自语道:“想我姑苏剑池享誉千年,自诩是浩然磊落,名门正派,末了却要用这种卑鄙狠毒的法子强迫他人,到底于心难安啊。”
“师傅,您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宗门,不需如此自责。”单单单安慰道。
晏池点点头:“也罢也罢,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对了,单单,你倒是说说那穿越者江玉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单单单思考了一下回道:“若说皮囊,虽娇俏可爱,但未踏上修真之路终究是凡夫俗子,若说天赋,单单仔细勘验过了,她资质平平,并非修真的上好人选,甚至可以说是较差的那一类,若说性格,普普通通,心眼不多,无甚神奇,若说这三者之外的,就是比较能吃。”
晏池轻笑两声:“没想到这一次的穿越者竟是如此平淡无奇。”
单单单附和道:“原先单单以为穿越者都是像我们开山祖师爷那般天赋绝伦之辈,不是拯救世界于水火得以流芳千古,就是开宗立派威慑天下,何曾想这位穿越者竟是这般的······”
晏池打断了单单单的话:“不管如何,她到底是一位穿越者,要破解祖师爷留在池底的禁制只能靠她,对了,关于祖安猎马人有什么消息吗?”
单单单眉头紧锁:“没有,这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专以猎杀穿越者来修补大道,着实难寻。”
“罢了,虎丘战火纷飞,又有成器在翩然峰驻守,想那些祖安猎马人是没胆量来我姑苏剑池的。”晏池轻揉太阳穴,这段时间连日征战,确实太过劳累了,“单单,安排一下,今夜我想去找这位穿越者聊聊。”
此刻翩然峰山巅阁楼,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一场雨。
江玉藻正在庭院角落里,撑着一把雨伞,为一群正在搬家的蚂蚁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