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是不可能请的,就以国子监每次大考后才给放一天假来看,苻令珠想在季考时请假,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木然地接过卷子,打量一番,确认是自己不会做的卷子。
国子监教学严格,课程分必修和选修,其中必修的课程里包括《春秋》、《礼记》、《左传》,这是大课,要学整三年,还有要学两年中课的《周礼》、《诗经》、《礼仪》,学一年半的《易经》、《尚书》等,这些课只需择二学习即可。
可选一大课一小课,或是两门中课。
不才,少年时志气高远的自己,全部以大课和小课为主,对中课颇为看不上,这门试,考的便是《左传》,她现在跟教习说自己改学《礼仪》还赶趟吗?
礼仪她会啊!她太会了!
她可是曾经当过礼部侍郎的人啊!
浑浑噩噩考完试,交完卷,顶着教习慈爱的目光,苻令珠擦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滴,怕是要让你们失望。
好不容易捱完必修课的考试,还有《孝经》和《论语》的选修课要考。
年少时的自己真认学,选修课选修课,不选都可以,为什么都要学!
一边对自己咬牙切齿,一边又有些心下感叹。
不知她是何时,彻底遗忘了以前的自己,整日周旋于朝斗之中,面对以前好学的自己,令她汗颜。
直到日落西山,所有的课程才考完。
这还要感谢那些需要每日研究书法、算数、朝廷法令、鉴赏画件的课程是看平日成绩,而不是一次大考的成绩,所以没有考。
不然,她怕是要考死在这里。
苻令珠脚步虚浮地走出天甲班,差点哭出声来,终于考完了。
她本就不是聪颖之人,能保持优异的成绩待在甲班,全靠平日里的努力,多年不碰书本,真的记不住更加深刻的理解,在朝堂为官又不需要考《左传》。
而为了钻研向上,她整日里琢磨的也不过是人心二字,
哎,应付宴席,华丽夸赞大堰盛世的诗歌足矣,上折子也只需要注意引用,跟在国子监单纯的学习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次考完之后,是要沦落到丙班了。
丙班,丙班也挺好的。
不过这长时间的考试,倒是让她的彻底冷静了下来。
刚刚重生就遇见和王易徽的比试,好不容易躲了过去,又迎来了国子监的季考,打得她措手不及,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
想要回家见父母的念头,愈发强烈起来。
她是不是也有了改变上辈子事情的能力,是不是可以避免苻家重蹈覆辙,是不是可以让父母见她出嫁满足心愿,是不是,是不是可以陪在父母膝下。
再也不想经历上辈子的惶恐无助,脚步急促起来,出了国子监的门,苻令珠临上软轿前,迟疑了片刻,终还是决定,自己走回去。
国子监门前满是前来接各家郎君小娘子的轿子,堵得水泄不通,坐软轿还不如走得快。
她身边的婢女见状,将包裹放到软轿上,赶紧跟了上去。
几匹骏马嘶鸣着从她们身侧跑过,一个个惊讶她这娇弱的小娘子会选择步行,纷纷回头看她们。
为首那人淡漠的目光扫过苻令珠,又很快一声“驾”,跑的无踪影。
被马儿激起的尘土飞扬,苻令珠拿出汗巾蒙住口鼻,不住用手扇,该死的王老狗,显摆你有马是不是。
她身后的婢女见状急地不行,小声提醒道:“三娘,注意礼仪,不可用手扇风。”
苻令珠看了婢女一眼,直看的婢女缩脖,自己大步走了起来,而后想到自己现今是小娘子,又放慢步伐,享受着身边的人声鼎沸。
从国子监回家的这条路,往日走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一但连自己的姓氏都失去,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府邸住进别家,哪怕再走上这条路,都变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