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苻令珠半眯着眼睛将王易徽从头打量到脚,随即勾起唇角,下意识要用手去摸下巴,刚抬起来便反应过来,现在她可不是楚国公,得注意形象。
顺势抽出自己汗巾,假模假样地点在眼睛处,声音凄楚,“五郎,竟是真的要同我解除婚约?这比试都已经进行到第三场了,还,还要继续,五郎好狠的心啊。”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打了一个激灵,太贱了太贱了,哎呀,受不了受不了。
“嘤嘤嘤。”
王易徽只是眉峰动了动,依旧冷着脸道:“三娘可是身体不适?我观你刚才差点昏倒在地,比试可延期进行……”
他话没说完,苻令珠嘤嘤声更大,活像个被欺辱的小娘子。
周围哗然声入耳,平常抬着下巴走路的高傲小娘子,画风突变柔弱可欺,大家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们两个单独谈谈!”
苻令珠还在心里唾弃自己,为了不继续作诗,竟然假哭,人就被王易徽拎着胳膊拽走了。
王易徽看着她受惊一般,但是压根没有半点眼泪的眸子,简直要被气笑了,但还能维持住自己冷淡的面皮。
“三娘,这场比试是你提出来的,因何变卦?”
这让我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作诗作不出来,所以出此下策离开那里吧。
“嘤嘤……咳。”苻令珠本来还想再接着装会儿,回避一下。
可王易徽的目光如影随形,压迫感着实太强,索性假模假样拿手帕揉了揉有些发痒的眼,娇嫩的眼周立刻红了一片,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
王易徽目光幽深,视线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转了一圈,又移走了。
怎么着,作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是不是想怎么霍霍我呢?
苻令珠再心里嘟囔,又骂一声王老狗。
那王老狗开口说话了,“三娘可是在拿我寻开心?我知让你等我三年是我对不住你,因而你提出想解除婚约进行比试,我也一一应了,如今这是怎么?”
扑面而来的质问让苻令珠忍不住挑了挑眉,那面对自己多年的对手,轻而易举就升起的胜负欲作祟,让她嘴皮子上下一碰,说道:“我改主意了,不想退婚了还不行!”
成功看见年少时的王易徽皱起眉,真是打从心底里感到开心,痛快!
王易徽压下满腹狐疑,“你不是立志要出入朝堂,成为巾帼宰相,认为嫁人非你所图?”
苻令珠被噎的一哽,目光不善起来,是谁?是谁让她巾帼宰相成为泡影!还有脸来问她,要不是你,我早就成为宰相了!
真是不提还好,越提越气,气得她都开始琢磨起真不退婚的可能性。
她和王老狗的婚事,是双方父亲诡异的成为朋友之后定下,打小的娃娃亲,不然就以王家的权势,她们苻家可攀不上。
年少时的自己志气高远,心比天高,一直不甘心女子只能相夫教子,磨着父亲送她入国子监,盼望着有朝一日,也能用女子之身出入朝堂。
然,自女帝登过帝位后,虽女子地位在其统治之下有所提高,但自从其薨,接连两位新帝上位,可能是怕再出一位女帝,对女子的打压愈发明显起来。
她们在国子监的女学生,人数越来越少,女子三从四德论又被反复提起,她想同男子一样入朝为官,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年轻就是爱头脑一热,冲动起来肆无忌惮。
王家是世代的武将,到王易徽这一辈,其父亲兄长皆战死沙场,因其要守孝三年,本就不想成婚的自己,默不作声等了三年。
三年后,王易徽出了孝期,苻令珠自知想要与其解除婚约,两家都不同意。
便直接在国子监同窗的见证下,和王易徽比试,逼他同自己退婚,比试一出,无论两家如何想,这婚都退定了。
谁知世事弄人,苻家惨遭覆灭,她倒是出入朝堂了,却是女扮男装,装男人一装二十载,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人,在朝堂上因政见不合成了死对头。
最后更是临死,身份暴露都没能如愿当上宰相,可恨!
早就说过,王老狗你别落在我手上,索性这比试是万不能进行下去的,她真的有点不想退婚了呢。
没错,她既重活一世,又何必做跟前世一样的选择,朝堂不见血的刀光剑影,她早已厌倦,想要当宰相也是为了自己给逝去亲人的承诺,让他们看看巾帼宰相。
现今,她心里有些小雀跃,她尚且还在国子监求学,后来发生种种都还没发生,她的亲人都在世,宰相于她而言,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而父母一直认为王老狗是良人,是她坚持,才松口给两人退婚,本就对父母心存歉意的她,这一世为什么就不能听父母话,让他们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