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说了,不许!”劭云太子眦目欲裂,“李凉茉!你如愿了,我呢?我呢?!”宇文治自不自在,与他何干?
“劭云,你听我说……”温柔的声音似观音净瓶里的甘霖,能将三昧真火熄尽,“我还有心愿未了的。”
铁头咬着她的袖摆,“呜呜呜……”
她抬手摸向黑色的狐狸面具,“我想看看你的样子……”
李凉茉的手臂被人拉住猛地甩向一边,她踉跄了下,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盘龙柱,再看向拉着自己的嬷嬷,心里一惊,转眼看向主位上的两个人,眼里射出寒光来。
难道在地府里,她的母后还要与这等忘恩负义的逼死孕妻之徒结为夫妻?她的母后为何哭得这么伤心?
西凉帝正露出紧张关怀的神色,被李凉茉看得怔了怔,道:“韶华不必着急,朕已经知道你前往北齐和亲的决心,朕虽不舍,也只能忍痛答应。朕以你为荣,你是朕的好女儿,西凉的好公主。北齐帝与你,本就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放心,你母后这里,朕会好好开导,不会怪你不孝的。”
李凉茉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话,有些疑惑。身边的嬷嬷带着哭腔劝道:“公主,娘娘就您一个孩子啊。您想想皇后娘娘,舍得吗?”
李凉茉转过视线,看向离自己不远的染血盘龙柱,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和额头上的疼痛感,勾了勾唇,“不舍得。”
冯嬷嬷“诶”了一声,随后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公主说的是不舍得?”
李凉茉已经反应过来了,不知为何,她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北齐皇帝亲至西凉要结齐凉之好,她受人挑唆,觉得这是身为一国公主最为荣耀的使命,不顾母后伤心,以死逼得父皇答应,撞了一次柱子没撞晕过去,又撞了第二次,终于换来了父皇的许可。让她对母亲的告别成了永别。
上辈子第二次撞得决绝,晕得彻底,这一次不知为何,竟被冯嬷嬷拉住了,醒来之后才会听到的话在这个时候就听到了。
可她这一次不会再去和亲。她要留在西凉,护母后和母族周全。
她抬起头来,看向皇后,“母后莫要伤心,女儿还小,舍不得您,不会去的。”
皇帝变了脸,“韶华,你怎的这般胡闹!”
李凉茉心中冷笑,面上一片茫然,“父皇,怎么了?您之前也是和母后一样劝儿臣不要去的呢,怎么在儿臣撞了头之后就改口了呢?难道,您原本就是想让儿臣去?之前的不舍是装的?”
西凉帝深吸一口气,绷着脸,“还不是你自己非得要去和亲?”
李凉茉柔柔一笑,“那是因为儿臣以为西凉只有儿臣一人符合和亲的条件,不想让父皇为难。可是刚才灵光一闪,想到了西凉有一人比儿臣更合适。”
皇后在听到李凉茉不去和亲时便止了哭,“你说的是谁?”
“苕(tiao)华郡主李凌霄。她是皇家血脉,比我年长一岁,已经及笄,美貌无双,北齐帝一定会满意的。”那可是宇文治心里的白月光呢。
上辈子,自己到了北齐很久之后,才知道宇文治早就见过了李凌霄,有意求娶才来的西凉,只是苕多音,其中一音与韶字相同,才让他误以为韶华就是他要带回去的苕华。留在京城的苕华后来为逼死皇后做了不少事,今生,就让苕华自己去跳北齐的火坑吧。
皇后沉默了。
她舍不得自己女儿去,也不好叫侄女去啊。
李凉茉看着西凉帝,“父皇的脸色怎么比听到儿臣不去了还要难看?难道苕华比儿臣还要亲?”
西凉帝目光一闪,沉声斥道:“撞了头倒胡言乱语起来了。苕华到底不是正经公主。”
“这不是没有及笄的公主吗?”李凉茉眼睛亮晶晶的,心里冷笑连连。
西门帝又道:“你豫皇叔会舍不得的。”
“所以父皇还是舍得儿臣,不舍得真正合适的?”李凉茉委屈地嘟嘴,扑到皇后怀里撒娇,“母后,父皇刚刚还说女儿要去和亲就以女儿为荣呢,女儿把这份荣耀让给苕华,豫皇叔不也应该以苕华为荣吗?”
她知道,她的父皇真正心疼的可不是豫王,而是豫王妃和李凌霄。
皇后此时还没听出李凉茉话里的暗示,但有一点不变,把女儿护在怀里,坚定地道:“陛下,韶华还未及笄,不该她去和亲的。若是豫王不愿,还有别的王爷,都是皇家的女儿,总有一个愿意的。”
西凉帝阴沉地看着李凉茉,怀疑这个女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见着对方柔柔弱弱的,双眼明亮,小脸蛋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又觉得自己多心了,“朕总不好逼迫自己的兄弟。”
呵……骗鬼的话!
李凉茉扬着唇,眨了眨黑亮的猫瞳,“父皇放心,豫皇叔一心为国,一定不会拒绝荣耀的。对了,苕华比儿臣还要长一岁,和亲时定会被封为公主,那儿臣,是不是该叫她一声皇姐了?”
西凉帝心头一跳,微微眯了眯眼。
李凉茉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笑得越发温柔了,“对!应该叫皇姐了。母后,您看,我这样就能有皇姐了!天大的事,上边都有皇姐顶着呢!”
皇后心疼地抱着女儿,娇斥她,“本宫的韶华,还是个孩子呢。挑不起什么重任。还不快去让太医给你瞧瞧伤,这么大的伤口在脸上,得仔细养着。”
李凉茉心里一酸,顿时流出泪来。上辈子,往鬼门关走几遭都无人心疼,这样的伤,不值一提……
西凉帝深吸一口气。
自己一定想多了,那些事情这么隐密,她怎么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