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银色的月光从天上倾洒而下,给大地披上一层银色的薄纱,吃完晚饭的郑森拿着一本崭新的新书,坐在“致远园”一个亭子里的石凳上看书,他的两边挂着两盏点着白蜡烛的琉璃灯,琉璃灯旁边站着两名仆人。
在红色纱罩里透出来的烛光映射下,隐隐看到书的名字是《战国策》。
“萧师父在拜师礼上送的书应该是他很不错的书,为什么那天他又说我长大一点再看比较合适呢。”郑森拿着他让仆人从书店里买来的《战国策》,在想第一堂课时萧谨师父的态度,他想了好一阵子,终于想到萧谨师父已经猜到拜师礼上他送的书被为曾其五师父收走的事情了,他不直接说是给曾其五师父面子。
想通的郑森捧起《战国策》认真地看了起来,他觉得萧谨师父在拜师礼上送给他的书应该是挺不错的,毕竟论为人,萧谨师父其实比曾其五师父好,萧谨师父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曾其五师父的坏话,而曾其五已经在我面前说过不少次纵横家人物的坏话,什么朝秦暮楚,言无义理,机变坏人心之术;论学问,郑森感觉曾谨师父教的学问比较实用一点,连父亲大人也认同萧谨师父的说法,治国以争利为先,比谈什么忠义、仁政要实在得多。
《战国策》上的文章都是辩士为了解决问题而分析各国的利害冲突,然后以巨大利益的诱惑去说服他人,从而达到目的,上了萧谨四个多月课的郑森已经被带入了争利的思维,他看了前面几章,觉得其实也还好吧,没有曾其五师父说的可怕,什么言无义理,机变坏人心之术。你不以利益诱惑去说服他人,谁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嘛,这个很正常好不好。
郑森看着看着逐渐沉浸《战国策》精彩的故事里,突然被仆人轻轻推了两下,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了过来。
“郑森、郑森,这么用功,在看什么书呢?”曾其五路过亭子,看到郑森在很用功地看书,高兴地走过来打招呼。
郑森暗叫他的运气怎么这么差,曾其五师父不是经常上完课就回家的嘛,怎么今晚住在郑府,而且还正好在“致远园”撞上他。
“在看《诗经》呢。”郑森用手遮了一下书名,笑了笑,说道。
郑森撒谎的水平显然不行,曾其五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反常,借着红色纱罩里透出来的烛光,他还隐隐约约看到书名上有一个“朿”字,虽然字的上面被挡住了,不过明显能看出来这本书不是诗经。
“恩,好,郑森你好好用功,师父慢慢散步。”曾其五笑了笑,说道,他没有当面点破,而是鼓励郑森用功后,就走开了,免得双方尴尬。
“那本书会是什么书呢?”曾其五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到,他一直走回“敦仁阁”的住处,才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那本书不会是《战国策》吧。”曾其五思来想去,觉得那本书是《战国策》的可能性相当大,不然郑森也不会用手遮住书名,他显然是有些心虚。
曾其五被自己想到的结果震惊了,他明明收了那个萧谨给郑森的《战国策》,还明确跟郑森表示不能看这种机变坏人心之术的书,可郑森却偷偷买另外一本《战国策》来看,他可是教郑森快四年的老师,结果对郑森的影响还比不上那个教他不到三个多月的萧谨。
“不得了,不得了,这样下去我迟早被郑家解聘。”曾其五喃喃自语道,他没有想到跟萧谨一起共存,因为他教的儒学跟萧谨教的纵横之学是两种根本无法兼容的学说,儒学言忠义,讲仁义,而纵横之学则通篇围绕“争利”来采取策略,两者的本质根本水火不容,想要并存根本是痴人说梦。
“那个萧谨肯定是想等立足稳了,再赶我走,我得先下手为强。”想通的曾其五赶紧拿出文房四宝,在一张经折页上快速写好一份辞表,走出房间,往泰运楼而去,郑芝龙的住处和书房都在那里。
“俗话说冤家路窄”,心急的曾其五沿着回廊走向泰运楼时,竟然很巧合地碰到了萧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