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片花瓣(1 / 1)今天也有烂桃花首页

四年后。    正值三月,宫中牡丹开得正好。景贵妃一时兴起,办了牡丹花会,邀了一众贵女入宫赏花。入宫不久,邱氏带了宁娉婷和一众贵妇谈笑风生,宁姽婳便悄悄躲了人群,寻了个僻静处赏花。    四年间,她出落得愈发雪肤花貌,已然堪称倾国倾城。这四年,她书房的抽屉已被各式烂桃花塞满。若不是父亲替她挡了一挡,冰人怕是已踏破了陈国公府的门槛。她年方十二,便已在京中出尽了风头,可惜出的却是艳名。如今,京中传得最多的八卦便是“又有某某才子倾心于宁二小姐”、“某某公子本对宁二小姐不屑一顾惊鸿一瞥后惊为天人”一类。且不论别的,至少爹娘不再忧心她嫁不出去,安心任她习武了。    原想躲个清净,不料,却还是遇着了人。    “哟,原来是宁二小姐。”少女笑意盈盈,眸中却满是恶意。宁姽婳看她一眼,再看她身后几位小姐。有些面熟,却记不起是何人。    “不知……您几位是哪家小姐?”她道。    少女笑容一滞。泛菱忙提醒道:“小姐,这是李家大小姐,闺字秀月的那位。后面几位分别是……”    李秀月却打断了她,怒道:“不愧是宁二小姐,真真是骄横无比,目中无人!不必你一个丫鬟介绍!”言罢,转身便走,身后几个小姐忙跟了上去。宁姽婳略感莫名,泛菱无奈,提醒道:“她兄长先前为了逼父母向您提亲,大闹了一场,在京中丢尽了颜面,最后却还是被您拒绝了。您居然忘了?”    宁姽婳蹙眉道:“向我求亲的人那么多,我哪会一一记着。这是哪个李家?”    泛菱几乎气晕过去。她扶了扶额头,道:“我的好小姐,您也别只顾着练武,也该好好了解下京中各豪门大户的情况吧?再过三年,您就要出嫁了,到时倘若被婆家嫌弃,可该如何是好。”    宁姽婳不予置评,映葭则拽了拽泛菱,逼她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映葭虽不如泛菱机灵,却也比她更了解自家小姐。宁姽婳身边两个丫鬟,泛菱事故精明,映葭则更为忠心,缺一不可。少了泛菱,宁姽婳行事必有不便;少了映葭,泛菱必然会过度指手画脚。    赏了会儿花,见到了诗会开始的时间,宁姽婳便去了聆雨轩。她一登场,一众贵妇窃窃私语的对象瞬间集中。宁娉婷朝她安抚一笑,她也不在意,径自随母亲入了座。抬头一看,竟也有几个男子入了席。邱氏低声向她们解释:“有几个王爷和王世子恰在宫中,便来瞧个热闹。韩王世子也在其中。你们举止仔细些,莫要落人话柄。”    闻言,宁姽婳倒是笑了:“娘亲多虑了,婳儿便是什么都不做,也会落人话柄。”    至于韩王世子,则是宁娉婷未来的丈夫。六礼已行过三礼,再过不久,宁娉婷便要出嫁了。    邱氏无可奈何一笑:“你这丫头。也不知那些男子中了什么魔,一个劲儿朝着你扑。你却不知,我和婷儿方才无意间听几个贵女非议于你,那话简直不堪入耳。你分明什么都没做,她们硬说你红颜祸水、不安于室……”    宁姽婳心道:“不过是因为那个玛丽苏人设罢了,否则哪会这么反常。反正我又不会嫁人,哪有什么水给我祸害,又有什么室与我安。”如此想着,她饮了口茶,一抬头,竟对上了一个少年的视线。    这人,她倒是记得——姬启辰,当年给她添了不小麻烦的赵小王爷。赵王妃宁静兰是宁靖河的妹妹、她的姑姑。换而言之,这小王爷算是她的表兄。留意到他双眸中的惊艳,她微微皱眉,低下了头。    他也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还是较为狂热的那一类。    再一想抽屉中那一堆烂桃花,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眸。    当真麻烦。    她已习惯了加诸于她身上的众多视线。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点怪异。抬头一看,席间几个男子,正齐刷刷地看着她。那视线热烈程度,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反了衣服。    ……也罢,习惯了。    她心情不变,面不改色。每当这时候,她便当自己是个迷弟迷妹众多的明星。身为公众人物,他们爱看便看吧,她又不会少一块肉。    如今宫中并无皇后。当今圣上发妻早逝,不愿再度立后,如今宫中事务皆由景贵妃打理。行礼之时,她不由偷偷瞧了这位景贵妃一眼。那女子打扮华丽雅致,美艳大方,着实配得上“贵”字。    正待收回目光,景贵妃却倏地对上了宁姽婳的双眸。而后,她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慵懒的笑,眼神却格外凌厉。宁姽婳也不惊慌,只扬唇一笑,微微点头。再看景贵妃,竟也点了头,而后便移开了视线。    本朝推崇诗歌,每有花会,必也少不了诗会。牡丹花会,自然以牡丹为题。宁姽婳虽略通诗文,却不擅作诗。宁娉婷倒是颇具诗才,口才也是极佳,不动声色地替妹妹挡了不少明枪暗炮。一时之间,宁娉婷竟成了诗会焦点。不少贵女绞尽脑汁与她较劲儿,好逼着她旁边的宁姽婳登场,教她丢个丑。宁娉婷一一接招,不卑不亢、优雅大方,颇具气度。景贵妃只笑吟吟地瞧着,也不说话。一众贵女的胆子渐渐也大了,红了眼,誓要赢这宁娉婷一回。    见此情景,景贵妃拍了拍手,赞道:“好,我大魏贵女果然颇具文才!斗了这许久,大家怕是也累了,且先用些点心,歇一歇罢。”    宫女捧了点心上来。宁娉婷喘得了一口气,立刻瞪了身边看戏看得开心的妹妹一眼。宁姽婳忙讨好一笑,凑过去花式吹捧。宁娉婷本就未生她的气,不一会儿便和她笑作了一团。邱氏吃着茶,含笑看着姐妹俩玩闹。偏在这时,一个宫女过来,在宁姽婳耳边道了句:“宁二小姐,娘娘有请。”    宁娉婷笑意尽敛,邱氏更是一惊。宁姽婳不明就里,只得匆匆和母亲姐姐告了别,随宫女离开。    宁娉婷目送她远去,心下担忧不已。偏在这时,宁娉婷得丫鬟通告,道韩王世子有事相邀,心中不由一惊。    她低声和邱氏说了,便离了席,随丫鬟离去。    *    “果然绝色。”    待宁姽婳行了礼起身,景贵妃上下打量她一番,如此赞道。宁姽婳客气了几句,静待下文。    果然,景贵妃态度平和地与她聊了几句,话锋一转:“你可知,前几日,太子向皇上请旨,立你为太子妃?”    宁姽婳心中一惊,忙道:“民女惶恐,承蒙太子厚爱,民女担不起太子美意!”    景贵妃似笑非笑,道:“本宫也觉着你担不起。太子妃可是未来的一国之母,而就本宫所知,你极擅武功,虽不擅作诗写文,书法绘画却是极佳。然,你终归不通世故、为人锋芒毕露,更遑论打理家事。这样的女子固然可贵可爱,却不能为后。”    宁姽婳笑道:“娘娘果然英明。”    莫言开启宫斗副本,她压根就不想嫁人。    景贵妃见她面色坦然、毫无勉强之色,倒也笑了:“你果然耿直。本宫倒是从未见过你这等受男子欢迎的奇女子。本宫虽久居宫中,却对你早有耳闻。八岁便有无数男子为你魂牵梦萦,如今更是成了京中贵女公敌。你究竟有何神通,可愿说与我听听?”    宁姽婳失笑,道:“能有甚么神通?若真有,民女倒是被它害得不浅。娘娘不知,当年父亲容民女习武,便是因民女险些被几个男子害得声名尽毁。习武,不过是令民女有个自保之力罢了。民女不知那些男子为何如此,只能求问心无愧,安分为人便了。”    景贵妃颔首,道:“果然是陈国公赞不绝口的爱女。如此,本宫便放心了。那些非议,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至于那些男子,多半也不是真心,一时兴起罢了。待你及笄,你可要好好挑个真心待你的人。届时,我替你找皇上求个赐婚圣旨。女子习武本就饱受非议,本宫倒也想看看,你能习出个什么。”    宁姽婳微怔。景贵妃见她面露讶色,不由轻笑出声:“你不必多虑,本宫的四公主也和你差不多年纪,本宫看到你便觉着亲切。只是,本宫的女儿终究是皇家之女,本宫便是再不情愿,也得教她压抑天性、勾心斗角,免得她教人害了。只愿你……可突破些个世人加诸于女子身上的藩篱。”    宁姽婳一时有些茫然。景贵妃此番言语,大大出乎了她意料。而且,她可看出,景贵妃确实是出自真心。她不由释然一笑,道:“定不教娘娘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