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修明恍然大悟,终于知道宁有思到底是怎么“帮”他的了。 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背着背篓急匆匆往回走。 难怪邻居们见到自己都是这种欲说还休还夹带着怜悯的表情,难怪小芽这姑娘能说出“想做一个好母亲”这种话,难怪她……笑得那么可恶。 云修明回家关门落锁放下背篓,气势汹汹冲进东屋。 宁有思远远听见对方脚步声不对劲,靠在床头,放下了手里的针线。 帕子架在对面,她拿绣花针练暗器,嗖嗖嗖往帕子上穿了又收,绣出一块白色的看不出什么东西的绣花来。 “哟,有事吗?”宁有思若无其事地问。 “宁有思,”云修明冷笑着开口,手撑在床头墙上,向其逼视,“你跟小芽说我不举?” 宁有思啊了一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向上挑去:“是呀。” 理直气壮的宁有思,成功让云修明气笑,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不举?难道你试过?” “……” 话一出口,云修明便看见宁有思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从下巴一路往下,停留在某不可描述的部位。 被衣物覆盖的地方没有一丝破绽,云修明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用目光剥净,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 云修明不自在的往后收了一分,耳边便听见宁有思的轻笑声:“我试没试过,难道你不知道吗?” “……” 云修明嘴角一抽,伸手往下,挡到宁有思脸前:“看什么呢……” 白净修长的一双手,是个不小的破绽。 幸而这里的百姓不似江湖人一般敏感,对他的手没有流露太多好奇。 宁有思忽然对着面前的掌心吹了一口气,轻柔温热的气息自指缝中溜走,云修明一把缩回手,涨红了脸。 他将手背到身后握了又松,拇指轻擦那口气息触到的肌肤仿若怀恋,面对着宁有思的一张脸却尽力维持出严肃的表情:“总之,不许再跟人胡说。” 云修明没有发现,自己说话时语调中的微微颤抖。 他只想尽快从这有些奇怪的暧昧氛围中逃脱,宁有思却不肯放过他:“胡说什么?” “……” 云修明,作为一个灵魂三十三的成年男人,面对这个女人的调戏,他能认输吗? 当然不能! “不许再胡说我不行!” “可是——”宁有思笑道,“我又没有试过呀!” 云修明:“……???”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险些把易容再次弄歪。 说好的古代女人都含蓄保守的呢?宁有思她是不是假古代人? “够了!”云修明一脸倔强,“再瞎说,我……我就……” “你就怎样?” “跟……跟你试试?” 云修明怀疑自己的声音中带着无法忽视的虚弱,宁有思抑制不住靠向床头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云修明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别生气呀小明弟弟,姐姐不过跟你开个玩笑。” 宁有思说罢,忽然直起上身,手臂环住云修明的脖颈,将猝不及防的少年拉向自己。 云修明站立不稳,被迫扶住墙壁。脑袋凑近脑袋,耳边一阵发热,女人柔媚的嗓音钻进耳朵,云修明听见宁有思说: “我不过笑你怎么这么惹人喜欢罢了。” 腾地一下,红晕便从他的耳尖蔓延至脖颈。 随后宁有思松开他,跳下床去,绕开云修明向外走。 云修明还未来得及反应,腰臀便被某只手拍了轻柔的一巴掌。 云修明:“……” 女人的轻笑声渐渐飘远,云修明含混不清念了两个字。 身姿挺拔的少年站立原地,双手慢慢举起抓住耳朵捏紧。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莫名紧张的心脏,任凭它七上八下乱跳一阵,才渐渐平复下来,勉力若无其事一般。 作为一个成熟理智克制守礼的绅士,他决定,不跟她计较! 院里原先的杂草已被除去,靠墙边生长的一从野花却还留着。 一只浅黄蝴蝶从墙外飞进,扑闪翅膀落到拇指大小洁白的花上。 一颗石子忽然飞射到墙上,随后滚落,打到野花枝叶上,惊起蝴蝶迷了方向般乱飞,竟向丢石子的元凶飞去。 宁有思抬手,对着它轻轻一弹,让这柔弱的虫儿拐了个弯飞向屋里。 那边,云修明刚整理好别别扭扭的心情,走出门来,迎面便是一只蝴蝶。 蝴蝶扑到他的鼻尖,抖一抖翅膀,黄色的鳞粉沾到鼻上,随后飞走了。 云修明吃了一惊,看着飞远的蝴蝶怀念道:“我家阿宝最喜欢蝴蝶了。” 宁有思安慰道:“莫急,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家了。” 云修明叹气:“我出门前,阿宝就不想让我走,担心我回不去。” “……”这话宁有思接不下去。 “阿宝说万丈红尘不好走,果然,好人难做啊。” 宁有思听不下去了,捂住耳朵,恍若看傻子般看了他一眼。 实际上宁有思没骗他,没两天,神火教便来人了。 来人不知是用什么和宁有思联系的,一天傍晚,宁有思忽然告诉云修明:“你该回家了。” 云修明顿时愣住,他盼了那么多次的结束,忽然来到,让他有一瞬间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宁有思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在云修明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宁有思拉进屋里,开始收拾行李。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这两天新添的几件粗布衣裳,云修明出门时带的东西早丢光了。 “赵家母子”租赁的小院在这天悄悄关上门。 第二天,确认了城北神医的药确实有效的桃二婶前来敲门,却发现门被从外锁上。 之后这扇门很久没打开,直到下个月来了新租户,梧桐巷子里的人才知道,原来“赵氏母子”早就搬离了。 他们都说是赵大牛不举的事泄露出去,才导致这家人搬走的。 小芽和桂花婶子为此内疚了很久,一直到后来小芽终于找到一个彼此合心意的男人,生下了几个孩子,在一个黄昏她为自己的孩子们讲起曾经梧桐巷子里的故事。 并告诫他们:“做人不能嘴碎,别人家的私事儿不许往外传!” 当然,这些事,云修明和宁有思注定不会知道了。 杭州城外官道上,两侧林荫浓密。 骏马奔腾,踏出一片土气。 一个面容普通的青年策马而行,身后跟着另两个人。 三人在杭州城外停下,其中最前方的青年向另两人抱拳道:“多谢两位送我回来。” 一人回礼道:“公子客气了,这是我二人该做的。” 宁有思乃神火教左护法,位高权重,此次在外行走出了意外,是神火教众人都没有意料到的。 这位少侠能不顾自己正道世家的立场,出手帮左护法脱险,让神火教上上下下好感倍生。 神火教虽有魔教之称,却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教主得知此事后,叮嘱他们一定要对云公子客气些,若对方有什么需求,也要尽力满足。 二人本想一直护送云修明到家门口,却被婉拒,因此只送到城外便罢。 三人彼此谢过,青年向杭州城内去了,另两人则是骑上马,反身走了。 进城的相貌普通的年轻人,自然就是易容过后的云修明。为妨被路上哪个正道认出,他一直顶着“赵大牛”的脸直到杭州。 一路走到云宅附近,寻个偏僻地方,将脸上的易容卸了。 云修明一脸激动,扑向自家大门:“有人吗?我回来啦!” 门环被叩响,守门老仆开门,见是云修明,激动不已:“小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快急死了!” 云修明边笑边跨进门去:“急什么呀,我这不是……” 等等,他们还能急什么? 当然是自己“勾结妖女”的事了啊! 想到这里,云修明脚步一顿。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爆吼:“孽子!你还敢回家!” 云修明:“……” 不知道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是来不及了。 因为暴怒的云铖钺已经赶来,追在后头的许月容、云修泽、云竹意拉都拉不住。 云修明一个激灵,转身就往门外冲。 “你还敢跑?!” 云修明只听身后一声大喝,随后一股劲风从耳侧擦过,带动衣衫猎猎作响,紧接着,一股大力打到背上,云修明的身体腾空,直直扑到大街之上。 围观过来的人群顿时一阵吸气声,以云修明为中心散开。 身后许月容的声音猛地拔高:“云铖钺!你敢——” “噗通”一声,云修明落到地上,他顾不得摔到麻木的手臂和下巴,急忙撑着地扭头向他爹解释:“爹,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我打断你的狗腿!”不知何时,云铖钺手里竟握上一根粗长的棍子。 不由云修明分说,云铖钺一棍举起,对准云修明的腿,狠狠落下! 云修明:“嗷——” 围观众:“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