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看着柔弱的阿娇心头突然一紧,认识她二十余载,何曾见过她如此柔弱过?
心中的怒火稍微平复了一下,不愿意再在椒房殿多待一刻,而卫子夫意味深长的看了陈阿娇一眼,追上了刘彻的脚步,众人离开,独剩椒房殿主仆二人。
绣春将阿娇扶到床上去,打了盆水跪在她床边,看着阿娇闭眼以为她睡着了,便拿毛巾仔细给她擦洗,擦完一只手绣春低下了头,想想阿娇的以后,忍不住暗自垂泪。
重回到十几年前刘彻废后当晚,阿娇的内心冲击十分大,脑子都成了一团乱麻。
绣春去打水的时候她只是闭目养神,不愿睁开眼睛,现如今听到绣春垂泪她才睁眼。
“哭什么?”
绣春连忙抹抹眼泪凑上前:“娘娘您醒了?感觉好点了吗?用不用奴婢帮您请太医……”
绣春的声音戛然而止,意识到陛下发这么大的火,看着主子晕倒都无动于衷,怎么可能在给她请太医?
一想到这,绣春的泪水又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落着。
绣春一哭阿娇就烦躁:“有什么好哭的?”
“奴婢……奴婢是心疼娘娘。”
阿娇知道绣春心疼自己,可那称谓还是让她无奈的苦笑:“从今往后,哪还有什么娘娘。”
绣春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阿娇叹了一口气:“先帮我更衣吧!”
“是!”
绣春应下去找阿娇的寝衣,而阿娇她自己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这张还算年轻的脸。
比起十几年之后再长门的蹉跎,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还好,老天垂怜,让她回到了转折的那天晚上,不必在将自己经历一次经历过的苦痛。
“绣春。”
“奴婢在。”
“以后不要在称呼我娘娘了。”
绣春愣了一下,心下了然低声哽咽着:“……是。”
绣春给阿娇换完寝衣,又把她刚才自己糟蹋的头发梳顺,整个过程绣春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可红着的眼眶却是谁都骗不了。
阿娇换好衣服,忽然听见椒房殿外面有动静,绣春吸了吸鼻子抹了抹噙在眼眶的泪回道:“娘……小姐,奴婢去外面看看。”
绣春叫惯了娘娘,乍改成以前的称呼还真的不习惯。
阿娇拉住了绣春,闭上眼仔细聆听者着,听那甲胄碰撞的声音约莫是禁卫军,轻笑了一声:“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不用看了。”
“不行,在咱们椒房殿门口吵闹,奴婢可不能不去!”说着,绣春立马出去看究竟是谁在椒房殿门口弄这么大动静。
阿娇没能在拦住她,听着外面没什么大动静就知道绣春没和他们吵起来,也就放宽了心。
不一会儿绣春又红着眼眶回来了,阿娇看见她这幅模样已经明白了一些。
“回来了?”
绣春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
阿娇假装不知,又问:“外面如何?”
绣春一听脸色就变了,对着阿娇欲言又止,后来还是哽咽的开口:“陛下与小姐是夫妻,当真要这么绝情吗?”
她揉了揉眉心,这绣春口无遮拦的嘴,可真让人头疼。
“绣春,去给我倒杯水。”
绣春本来还想继续加大马力的哭,可这么被阿娇一打断,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
天大地大还是他家小姐最大!
绣春看着阿娇一点儿不急躁,也稍微定了一下心,将水奉上去,同往常一样给卫子夫上眼药水:“小姐,陛下这次发这么大的火,一定是卫子夫那个小贱人挑唆的!等奴婢差人给窦太主送个信……”
阿娇一听,立马呛了一口水,猛咳了好大一会儿才脸色难看的问她:“让我母亲来做什么?”
绣春愣了一下,以为自家主子生气了,试探性的继续道:“窦太主只要过来,凭着以往扶持陛下的情分,肯定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阿娇就听闻忍不住扶额,这个傻绣春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巫蛊可是大罪,自大汉开国以来可没有主谋可以毫发无损的先例。
若是登基初期的刘彻,有她外祖母对自己的宠爱,顾念着扶持登基的情谊,到还有几分可能免了她的罪责,只是来些不疼不痒的处罚,但是现在他已经做了十载的皇帝,羽翼已丰,身体已到壮年,最忌讳的便是威胁他的皇权,被人拿着之前在他看来微末功劳说事。
而今废后,虽然是对自己已经厌倦,但还是更多地给自己的母亲馆陶大长公主敲个警钟,让她有所收敛。
阿娇看着绣春与前世如出一辙的说法,不经意的笑了笑:“绣春你以为巫蛊的处置是谁决定的?”
“是……”绣春一愣,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出来。
阿娇苦笑:“是卫子夫吗?”
绣春想开口说是,可又觉得不是,没有回答。
阿娇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次处置可是当今陛下亲自下令,收了我的凤印也是他亲自开口,只怕现如今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办法将我放出去。”
“那咱去求陛下!”
陈阿娇看了一眼有些蠢蠢的绣春,心里松快了不少,嘴角强忍着不勾起,钻进被窝里:“我乏了,要先睡了。”
关于那些已经知道的结果阿娇没有在探知的欲—望,而她现在最关心的便是绣春的性命。
自己除簪没有惹得刘彻发更大的火就是一个变数,而不知道剩下的变数会不会变成绣春。
不过,只要过了今晚,绣春就能安然无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