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恒继续问道:“既然原本就有青砖,为何后面又改为用次一级的油毡砂浆?”
钱工如实回答:“皆因内侍省采购的青砖质量不……”
“够了!”
县丞打断了钱工的回话,厉声斥道:“怎么可能全是内侍省采购的错?你又如何肯定一定是青砖出了问题?说不定是你们工人从中掉包,把好的青砖拿去卖了,换些差的在里面!”
后面跪着的一众工人里,有人听到这样污蔑指责便跪不住了,当即弹起来指着县丞回嘴骂道:“就是青砖出了问题!你还不让我们说了!”
钱工也跟着站起身澄清道:“确实是青砖有问题,小的们绝对不敢欺骗温相、欺瞒圣上。”
“温相您可能对这些比较专攻的知识有所不知,使用砌砖筑墙,需要在地面底层刷一层黏稠的石灰浆,然后采用青砖对缝的手法进行逐一刷浆砌筑。”
钱工盯着县丞,对他刚才的话进行反驳:“但是小人们从京城里带来的、由内侍省负责采购的这批青砖质量太差,一刷上灰浆之后就会比原先膨胀,无法排准夯实。”
“这样砌出来的砖墙既不美观也不安全,如果遇上刮风下雨的天气,墙砖会松动,墙体渗水的问题也会十分严重。”
“小的们正是担心这些问题,便决定换做比较便宜而且也算解释的油站砂浆作为替换。”
能有机会将原因说明,钱工也算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将情况摆在了明面上,往后如果发生什么错误,云慕林也无法找工人们做背锅羔羊了。
仅仅内侍省采购这一环节就出来这么大的问题,而如今全权负责的云慕林估计还在行辕里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已经火烧眉毛了。
伍大人知道温以恒今天就是要刨根问底,心中大叫不妙,原本刚才希望云慕林快来的他,又不希望云慕林到场,只担忧温以恒与云慕林这两尊大佛见面后,会当场大吵起来。
“这么看来,源头还是内侍省……”温以恒脸上的笑意已经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冷峻的神情:“待本相回去后,确实得向圣上禀报一声,由圣上进行惩治了。”
眼见身为监工的云慕林全程没有显身,温以恒当即命刚才做笔录的随从回县衙将笔录誊抄一份,再及简略概括的写明目前的情况,直接向京城飞鸽传书。
温以恒当即发话:“既然材料不足,那这修缮工作就先停了,你们在这稀稀拉拉的做工也不像样子……等合适能用的材料什么时候能到齐,你们再什么时候开工。”
多停工一日,云慕林就多缓一日完工,无法在二十天内将武安君旧祠修缮完毕,办砸了这件事,天任是天铎帝也无法为云慕林兜着,云慕林也难以想象天铎帝以及天下臣民交差。
温以恒也不由得暗自窃喜,还没等他与苏九冬出手,云慕林自己就先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想到云慕林有可能会因此被天铎帝责怪,温以恒亦内心畅快非常!
温以恒叫住伍大人,又恢复了温和的声音:“伍大人,方才你不是想领着本相去县衙吗?我们现在已经了解了情况,你可以派人去请太子殿下了,可将他直接请到县衙去见本相吧。”
温以恒与云慕林这两尊大佛即将当面对峙,伍大人心里有苦难言,只怕云慕林最后会将所有罪责归结于他这位历佑县的小县令、拿他来顶罪。
温以恒来到县衙后,云慕林果然早已在里面等待。一见到温以恒前来,云慕林便先发制人的呵斥道:“温以恒,你凭什么命令那些工人停工!”
只见温以恒淡然一笑,将云慕林往正堂里引去,二人随即在正堂里当面对峙,无人敢进去围观旁听。
官员及随从们从温以恒与云慕林各自的表情与神态判断,目前应该是温以恒占上风,而云慕林则失态许多。
最后云慕林一脚踹飞了玫瑰椅,直接摔门而出,带着满脸的不甘与愤慨怒气冲冲的闯出县衙,众人便知道温以恒赢了对峙,云慕林在这场战役里落了下风。
飞鸽传书的速度到底是比人骑马加急运送更快,不出两日,温以恒就得到了天铎帝的回信。
当丁旭铭拿着回信穿过县衙正堂里整齐站立的众位官员、递给温以恒时,人人都提心吊胆。
伍大人等温以恒看完天铎帝朱批的信函后,诚惶诚恐的问道:“敢问温相,不知圣上在信上是如何处置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