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成为齐君,方曦,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是的。”王公公说道,“方枢密是为了梁使和约的事来的,陛下要召见吗?”
这么说和约还没签订成?我心中一喜,混合着对方曦的厌恶情绪,脸上浮现出冷笑。
书中有言:杨翊性情阴冷,疑心病重且残忍好杀,平日里不苟言笑且易怒。
天可怜见对于朝堂上诸多的官员我并不心存好感,扮演一个阴冷凉薄的君王倒也不会那么困难了。
方曦进来向我行礼的时候,我已经穿戴完毕正眯着眼睛半倚在软榻边上装腔作势地吃葡萄。方曦向我行完礼,我便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向他看去。
方曦祸媚主上,卖国通敌的轮廓在我心中勾勒个遍,每每读史书时,我也实在好奇那些奸臣究竟有多大能耐能哄得昏君宠信他们成这样,不得不说,我很好奇方曦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是我没想到,我这一眼望去,入目的竟然是个如此仙姿佚貌的人!
方曦美如冠玉,身形高挑,一身红色官袍却穿得脱尘离俗,他凤眼斜扬,平静地望着我,“陛下。”
他的声音清冷而疏离,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卑不亢。
若不是知道他是那个大奸臣方曦,我几乎要喝一声彩了!
我的想法在心里打着转,难不成这年头奸臣总是生得一副忠臣模样?
“陛下认为梁使的条件有何不可?”
方曦清冷的声音再次想起,话里的内容却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方卿认为这条件有何可了?”
方曦站定,重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颇让我不安,随后又躬身回道:“梁国兵强马壮,正要寻借口兴战,我国居丧未久,不宜起兵,且自至临安这些年以来,我国士气民生等都尚未完全复原,一旦与梁交战,朝廷内外皆有困难。”
“你讲的很有道理。”我的眼神将方曦来来回回扫了个遍,心里实在不明白这么个神仙人物怎么就是个奸臣,“看来方卿也以为我国这几年来用人不当,致使朝廷内外还有这么多事务没有得到安定。”
方曦抬头又看了我一眼,我心道这个奸臣实力还不够啊,不过几句话下来,怎么就把我瞪了好几次。
方曦这次沉默了片刻,终于又问道:“那么陛下的意思?”
我又笑了笑,能收能放,这方曦还算有点眼力见,“和约自宣化元年便已签订,我国三年以来谨守和约,未尝有一丝过错,梁国贪得无厌,不守和约,这样没有道理的条件,朕怎能答应?”
我越说越激愤,甚至有些怒目盯着方曦,方曦一愣,垂首回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臣自然也无意见,臣待会儿就回枢密院起草折子,明早朝上呈。”
我又平静回来,微微点了点头,方曦又道:“那臣便告退了。”
我摆了摆手,他便离开了。
我随之开始反思自己会不会太鲁莽了些,毕竟杨翊原本如此宠信方曦,而我一穿越来便如此不给方曦面子。
我朝王公公问道:“王公公,朕方才是不是有些奇怪?”
王公公勉强笑了笑,“陛下往日里待方枢密向来是和颜悦色的,今日是严厉了些。”
和颜悦色?说好的杨翊为人阴冷,不苟言笑呢?
我试图给自己挣回一点面子,“可能朕多日以来怒气积攒,便忍不住发泄出来了。”
王公公看样子认同了我的话,并且劝道:“陛下不必为季主事的话生气,想来陛下罚了他这一天,他也该知错了。”
我一听季字就脑子灵光了,假意苦恼地拍了拍脑袋,“这一落水,浸得朕脑子都有些懵了,季铖今天又怎么了?”
王公公估计是今天的怪事看多了,也就没那么惊奇了,“今日季主事为梁使的事上折子给您惹您生了气,他还痛斥了方枢密,给您派到午门门口罚跪去了,已经跪了大半天了。”
我这一惊差点从软榻上滚下去,此刻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播放着我穿越到来之前的画面:
季铖跪奏道:“陛下,方同甫误国误民,丢我国土,损我国权,不可事事倚仗!”
杨翊冷笑道:“方枢密误国误民,那你便是为国为民喽?最近国内连日无雨,你倒不如去午门门口跪着求雨,你这般忠臣,上天想必会怜惜与你而速雨吧!”
我下意识往窗外一看,这晴空万里烈日炎炎的大夏天,怎么可能下雨?在这种魔鬼天里跪一天,人不得脱水而死?
我赶紧从软榻上站起,“摆驾,去午门。”
我在梦里陪过了季铖的一生,但我却从未真正看清过他的面容,我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他的容貌,却终究似是而非,他留给我最清晰的只能是翘勇善战的背影,和他由心底里而出的,怎么抹也抹不散的悲愁。
在去午门的路上,我的心跳越来越不听话,如同鼓声阵阵打在我胸口上,我实在是太渴望看见他了,孤寂的,悲凉的,永远前行着的他,我终于能真正看见他了。
然后我看见远远的,跪着的那个身影,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那样孤独的身影。
他好似听到了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