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上神经过,不能惊扰的哦。”
他小声解释。
成琅也小声的嗯了一声,神界等级森严,这规矩她如今必须遵守,但温业其实不必,他这般,只是为了陪她罢了。
南天门边那几位也感觉到了,他们左右分立,让出几丈远去,垂手恭敬立着。
“这么强的威压,怕是哪位大修为的。”温业嘟囔。
成琅低了低头。
“观止上神到”
这声音出时,那威压还远,待最后一个字说出,一行人浩浩荡荡已经近到天门前。
成琅把头垂得低低的,耳朵里听到一众的:
“恭迎上神!”
“拜见上神。”
“小仙见过上神!”
“上神才从滦水收服蛮族归来,便又如此辛苦,实乃我神族之幸,四界之幸啊……”
这种声音入耳不绝,成琅眼睛牢牢圈在眼下这豆大地方,那神威浩盛的一行,匆匆而来,又极快而去,自始至终,那人步子未停一步,亦未开一次口。
这就是上神的威仪。
被温业拉了一下成琅才回过神来。
抬头再看那天门处,这三十三天倒还是万年如一,南天门两道通天柱高耸不见,只如今却仿佛昭示着她和他的距离,她突然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
只记得他厌她恶她,却忘了他如今早不是当年的太子观止了。
他飞升上神,功震四海,不日将继任天君,她这点劳什子的往事,人家怕是早没费心的心思。
好比一只蝼蚁咬了人,顶多抬抬手碾死了,难道谁还会去记恨那蝼蚁不成?
她于他,便是那只蝼蚁。
她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啊……
“我们也进去吧,”温业拉拉她,“趁没人排队。”
“嗯,”她回神,理理袍子角,“走吧。”
夹着尾巴悄默声的来,再悄默声的走。
这才极好。
极好。
入天门,跟温业定好明日碰头地点后,成琅直接往兜率宫去。
在附近寻了云厚的地方趴里头,一猫就是几个时辰。
倒不是不敢进去,就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避免事的原则,待兜率宫进进出出的来客渐渐少了,兜率宫内亮灯,又陆续灭了许多灯后,她才从云里钻出来,趁夜色贴着墙角翻了进去。
兜率宫她以前来过,还记得老君的住处,此时循着记忆,本以为是个轻车熟路一路顺畅,没想到进去不久就迷了路。
她迷茫的看着本该是花园的地方,变成了个不大的小院,这……
本该有条路的啊,老君有生活情趣,从花园到他住处,直接有一条花路,现在这……
怎么看都是个荒废的院子啊。
她贴着墙,看着半人高的仙草,还有漆黑的檐角屋廊,显然无人居住已久。
这道观,何时改了?
皱皱眉,她伸手扯下腰间铜钱,蹲下身摇了一卦,铜钱落在地面,很轻的声音,她眼神不大好,看不清卦面,只手指窸窸窣窣的去摸,却忽而听到一声轻嗤。
“谁?!”
她立刻蹦起,满眼戒备。
是这宫里道童?
紧张,倒也并不惧怕。
只是还未再开口,便只听一道清而冷的声音:
“不问自入,是为贼。”
泠清清的嗓音,似带一抹低低的嘲。
这声音……
成琅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开了。
“三百年,你长进了。”
继而,她听到这样一句。
这声音……
这声音……
是他!
是他……
可怎么会?
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他来找老君的?
也迷了路?
不,他怎会迷路,那是察觉有人潜入?
所以才说出是为贼的话?
是了,他不是因她而来,而是察觉有人潜入!
可,他是何时在的?
他如今修为,倘若他不想,她是万无法察觉到他踪迹的,所以,她方才举止竟全落了他眼里?
一瞬里,这些念头极快得闪过,好在她离开多年,早把再见他时种种情形预料多遍,此刻任脑中万般杂,嘴却闭得死死。
腰一弯,头一低,一个大礼拜下去。
“拜见上神。”
她郑重着嗓音。
又思及方才,谨慎加一句,“我、小神不是故意闯入,还请、还请上神恕罪。”
说完,头越发低。
这是她早就想过的,他既厌他,自希望她有自知之明,最好守礼,最好本分,牢记她山神官的身份,万不可逾越。
如此,应最合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