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只得停下,她转过身来,努力让自己摆出笑容,福身道:“见过夫人。”
康老夫人哼道:“你还知道叫我夫人、还知道问礼,你急匆匆要去干什么?赶去投胎吗?”
王安不敢出声。
康老夫人也不容她顶嘴,训斥道:“老身听说,你每日每日的往梧桐院跑,想着法子魅惑南雄。你一十九岁的大姑娘,知不知道廉耻?知不知道要脸?”
王安眼圈通红,低下头默默的流着泪。
老太太见康老夫人说的重了,站出来就要劝。
康老夫人却把她拉到一边,指着王安再次骂道:“老身还听说,你在自己家里弄了个什么‘南安院’,要把自己的名字和南雄的名字配成一对儿,传的整个咸阳城疯言疯语的。你也是名门之后,家里也有爷父长辈,纵然你不知羞耻,家里人就全都不要脸了?纵然你们家里不要脸,那南雄的清白岂能是随便玷污的?”
老太太听她越说越不是个事,又见王安哭了起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康,你、你……”
康老夫人仍是不理她,指着王安又是一顿臭骂。到了最后,她见王安哭的不能自已,就咬咬牙道:“身为侯女,你也需知道什么叫做廉耻!莫要学那蒙二狗家的,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她说完这些,也不管王安,拉着老太太回到厢房,砰的一声关了门。
王安一边哭着一边往回走,她穿过桃溪、穿过木桥,径直回到庄内,伏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天。
待王安离去之后,老太太便眉头紧皱,说道:“小康,你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怎么今日竟能说出这些话来。”
康老夫人长叹一声,道:“那王安真是个人物,端庄俊美、性格隐忍,骂了半天愣是硬生生不还嘴。不愧是王老狗一手调教出来的,也难怪南雄对她念念不忘。只希望她能够明白事理,不要再与南雄纠缠不清、不要再与弄玉为难。”
老太太叹道:“小儿女之间的事情,这又怎么说呢?”
康老夫人连连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母,你与熊完不就是这么来的?只是你遇人不淑,受了苦了。可眼下似南雄这样的人物,天底下再无第二个,姑母,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太太一听,顿时苦笑起来。
康老夫人却满心急切,几乎要哭声哀求,“姑母,小康一生无子,只华嬴一个女儿。她出嫁那天,昌平君为之牵马、子政为之扶轿,是你、我及宗族内的媳妇妃子们亲自将她送出了咸阳城。姑母,华嬴已经没了,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外孙。我不能让她重蹈华嬴的老路,我得给她找个好人家啊!她既然喜欢南雄,那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姑母,你就狠心一次,逼南雄与王安断了。小康记你的好,让南雄从了弄玉吧。”
老太太越听越觉得离奇,最后竟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古怪的笑意。合着就连弄玉那样美貌的女子,还得让她家里长辈出面,哭着求着,让南雄要了她。
真不知道,南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楚南雄与弄玉、青桐回来的时候,天色已将正午。康老夫人已经说动老太太,让她代为劝告,定要把楚南雄与弄玉之间的事情坐实。
于是,梧桐院里便出现了这么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幕:楚南雄说头痛,老太太不等青桐动手,就对弄玉笑道,“你去帮南雄揉揉。”楚南雄说腰酸,老太太不等楚南雄站起来,就对弄玉笑道,“你去给南雄捏捏。”就连楚南雄说要去如厕,老太太仍是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戏弄的对弄玉说道,“你去帮南雄搭把手。”
到了晚间,老太太甚至把弄玉的被褥铺盖全都打湿,指着楚南雄的厢房道:“家里没被子了,不如你和南雄挤一挤,凑合一晚。”
种种事迹、如此这般,倒弄得弄玉不好意思起来。
最后,她终究没和楚南雄睡在一起,倒和老太太挤在了一张床上。
夏夜无眠、花语虫鸣,一老一少躺在凉被里,彼此之间开始说起闲话来。
康老夫人曾三申五令的告诫过弄玉,想要与楚南雄做成好事,第一位的便是老太太。只要能将她拿下,那这事就已经成了一半了。
而且是一大半。
第二位的则是那小丫鬟青桐,把她拿下,又成了一半,虽是一小半。
至于楚南雄本身,纵然他有千般心思、万般想法,但只要有老太太的意思在前,他绝不会违背。
这些东西,弄玉也已经看出来了。楚南雄不仅贤名在外,也是个纯孝的。对于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他当然会呵护备至、疼爱有加。
一想到这里,弄玉的心底陡然再次升腾起无限的自信与豪情来。
她觉得,已经很近了。她与楚南雄之间,已经很近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