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夫人听的这样一说,手已抚向孙女的脸,轻道:“好姐儿,祖母从小看着你长大,就知你是个念家中恩的。不论往后你身份地位又是如何了,你须得记着你是从阮府出去的,日后咱府里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得看顾着些,更不必说这身后一应弟弟妹妹,也得靠你这个长姐取得些好前程。换个地儿想想,你若是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也必是要娘家出面的,所以听祖母的话,今后须得将娘家看的重些。”
阮渺菡想到即将要出嫁了,鼻头发酸,哽咽的点点头,头上华贵的朱翠摇晃相击,发出一阵脆响。
……
此刻府里抟溪苑往东行的一条道上,正缓行着一雅丽美妇带着一九、十岁女孩,身后跟着丫鬟、婆子。
美妇摸着女孩的包包髻出声:“小曙,今日头痛可好些了?”音色如山涧泉与岩石相击,清透泠泠。
女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望向自己的美貌娘亲,轻道:“已经大好啦,娘亲不用担心。我们快些走吧,去看看新娘子打扮的大姐姐。”
崔氏捏捏女儿的小脸蛋,轻笑出声:“真是个心急鬼,等会儿有够你看的,只是小心,别又着了风头痛。”
被唤小曙的女童,也就是阮渺薇,此刻装做望向廊上的精致红灯笼,心中一阵无力。她一个成年人,忽然变做小孩,说话要想想内容和语气,动作也需得带点稚气。最重要的是,生活环境换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刚来时,还得靠装头痛来慢慢适应和熟悉……
两母女行至掩芳苑时,府里的众人差不多到齐了。
阮渺薇轻轻巧巧走进去,对着堂前交椅上一位着赤褐色福寿团纹刺金褙子的和蔼老妇人一福,口中喊道:“给祖母请安。”崔氏也轻福身道:“给母亲请安。”
阮老夫人现在显然心情极好,含笑着说道;“你们母女俩也到了,如此,咱府里的女眷可是都齐了。”略停了一停,关切问道:“薇儿的头痛可好全了?小小年纪怎得会头痛,别是有人照顾不周。”一面觑了一眼崔氏。
崔氏只在一旁含着清浅的笑,不接话茬,面上坦然无异。
阮渺薇不是真正的小孩,自是听出了老夫人话里的含义。一说府里大喜事,独独三房的人到的晚,二说崔氏连个小孩都照顾不好。虽说第二项明眼人都知道不能怪在崔氏身上,大宅里的姑娘、少爷都是由奶娘、嬷嬷照料着的,娘亲照顾也不会照顾到夜里的床上去。可婆婆想寻个由头说儿媳妇一顿,哪里没有理由呢?
阮渺薇看一眼自在平静的便宜娘亲,心中也觉得美人老神在在的很,果然身后也是有凭借的。她以小孩的优势岔开话,笑的一脸喜气道:“多谢祖母关心,薇儿已经好啦,这一路走来都能蹦蹦跳跳呢。说起来还是薇儿赖床才来晚了呢,若不是心里念着要看漂亮的大姐姐,怕是还要再耽搁一会儿,祖母可不要笑薇儿是个懒虫呀。”
阮渺薇早了解到,原身对着长辈是个活泼爱笑的模样,所以这一番话说的并不突兀。果然崔氏只是看她一眼,老夫人也来接她的话道:“早便知你是个小懒虫了,自己倒不害臊,还敢放到明面上来说,那明日里好让别人都知道咱府里的五姑娘是个小懒虫~罢了罢了,如此心急,你大姐姐就在里屋,并你其他几个姐姐也在,你快进去吧。”
阮渺薇笑着告退,去了里屋。崔氏看着女儿进去了,笑意泠泠道:“母亲。媳妇儿也去前头了,兴许大嫂有要帮忙的呢。”
阮老夫人看了崔氏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半点不自在,自己倒有气顺不过来,也只好允了。看着退出去的绰约身影,也万般如鲠在喉。
她自知,从崔氏嫁进来便是这般的性子,经过了那件事后,倒是越发乖戾了。之前自己这个婆婆在她面前就有些受挫,如今更是拿捏不起来,一张笑美人面,却像个刺头一样,叫人无处可下嘴,每每想挫挫她,倒像是在给自己寻不自在似的。
……
阮渺薇进了里屋,看到满眼的喜庆色,并早已装扮好了的大姐,禁不住轻呼出了声。说是被惊艳,倒不如说是因为奇异。作为一个现代人,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古代婚礼,这是与以前二十年完全不同的感触。
正当阮渺薇还在四处惊奇的时候,手肘突然被轻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