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噗嗤一笑,“你倒颇有自知之明。”
白璃腼腆地颔首:“过奖,过奖。”
书生“哗”地一声打开折扇,晃了晃扇子,又说:“我姓林,自中州而来。不巧,正好算是这第三种人。”
哦,天衍书院的人。白璃微微眯起眼,书里天衍有这么快派来第二批人吗?
她晃了晃脑袋里并不存在的剧情提示,掰起手指头另算。
天衍书院所在的中州据雀灵部落的云州十万八千里远,据说元婴修士也得不眠不休走三日。
他们修仙世界都不用考虑脚程问题吗?
难不成——出BUG了?
“贵院长老之事,我雀灵族必会给个说法。”大长老冷哼一声,目光锁定在昭狱边。“在我族地上如此放肆胡为,便是中州的规矩?”
林先生打了个响指,远处的搜查动作顿时停了。
他笑着摇了摇扇子,道:“小子们混不吝了些,长老息怒。”
那扇子着实好看得紧,玄玉成骨,青黛为面。
扇面上没有任何书画题字,些微灵光流淌在扇面上,像耿耿星河一样脉脉无声。
但不对,那上面该有星辰才是。
白璃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是这咋回事?
难不成见猎心起,想抢人家的宝器?
白璃摸了摸下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作为在场唯一的长辈,大长老着实忙得慌。
刚刚阻止了外客胡为,又要紧着安抚身边围着的小崽子们:
“回家去通知你们父兄叔伯,让大家都到翠陵去。族长与各长老们都在,不必害怕。”
大长老说完扫了一眼白璃,那一双分外锐利的眼中,此刻竟分不出是失望多些还是气恼更胜一筹。
她眨了眨眼,格外无辜。
前“白璃”做的错事,跟我这个小仙女有什么关系?
*
慕墟睁眼时,灵府之中灼烧感犹烈。丝丝缕缕灵气绕着他打转,却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及。
下意识想要招出重渊,丹田之中却没有一丝响应。
慕墟冷眼审视这一系列变化,得出结论:
他居然退化至了幼生形态。
而且,现在正呆在……一个女人的袖子里?
纵然身受重伤,龙族天生的灵识能让他轻易辨别出身处何方。
周遭闹哄哄的,这对他过于敏锐地灵识着实是个折磨。
他集中灵识透过袖笼向外探去,入眼满是碧翠,墙壁、座位上到处都用夸张的羽毛修饰。
整个灵界拥有这样糟糕审美的,便只有雀灵部落那群孔雀。
慕墟心下冷嗤,叛徒果真会挑地方。
这个收留他的女人跪得笔直。
不可否认,她生得很美。
那一双眼像是最灵秀的仙域蕴养出的琉璃,而她就那样平静地望着堂下咄咄的众人,唇角甚至还挂着一点笑意
——好似她才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有点意思,慕墟想。
只听主位之上的孔雀族长拍案怒道:“一个长老罢了,纵使白丫头对他动了手,又能如何?我雀灵族少族长,难道还不比不得一个挂名长老尊贵?”
顿时满座哗然。
林先生握着扇骨敲了下手心,目光掠过堂下跪着的白璃,似笑非笑:“雀灵部是要与我中州反目?”
族长不置可否,只朝白璃招了招手,道:“白丫头莫怕,到我这里来。族长爷爷这一回亦能能护你无恙。”
白璃瞧得分明,这哪里是宠溺,分明是捧杀。
从前不闻不问,如此关头却当着众族人面前,指着一个纨绔口称少族长。雀灵一族的小辈不是人人都有好气性,能够甘居废物之下。
君不见,最最“耿直”的原幼早已气红了眼。
而“这一回”的意思,不就是说她白璃回回惹事生非、任性胡来?
难怪——
难怪“白璃”整日惹是生非却没有一次遭到惩罚,难怪这族中年青一代都同她格外不睦。
所谓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如若这位雀灵族长真如传言中那般疼宠原主,又怎会放任她自甘堕落。反而,这位不近人情的黑脸大长老,才真正是把“白璃”当做族中小辈一视同仁。
“大长老、林先生,”白璃抬起头,“晚辈有话要说。”
她肃着小脸,嗓音却不急不缓:“白璃如今百口莫辩,却也不肯生生背下这口黑锅。”
大长老捋了捋长须,点了头。
“贵院那位长老乃是元婴境的强者,我区区一个筑基境如何能大发神威将人击杀?”
白璃偏了下头,瞧着坐上那位慈祥的老人,像是玩笑般悠悠道:“族长,您老人家真是瞧得起我呢。”
“我听闻人族审问犯人时,讲究人证、物证、供词一应俱全。怎么如今到了兽族地界,就要仅凭一人之词将我定罪?”
“这恐怕过于儿戏了些。”
“再者,我亦不信远近闻名的中州第一院,会培养出这等偏听偏信、不讲道理之人。”
林先生哦了声:“白姑娘这话倒像是在指责我等蛮不讲理。”
白璃弯眉轻笑,默认了。
林先生笑了一下,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物证嘛,倒也好说。”他一手抵着额头,瞧上去有些为难:“这个,白姑娘要怎么解释。”
白璃的视线落在他摊开的手掌:
赫然是一支皎白似雪的翅羽。
殷红的血迹斑驳其上,星星点点,仿佛无声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