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凛冽的黑,但又不是纯然的黑,在阳光底下看掺杂着几缕彩色。
白璃仔细端详,这个颜色吧,它就有点像……嗯,像甲方爸爸要求的那种五彩斑斓的黑。
只是这瑰丽的黑中掺杂着多余的焦灰,连带着扑鼻的血腥气,实在有些煞风景。
白璃捧着小黑蛇,转过头和身后缀着的长剑干瞪眼。
看我,看我也没用。
她又不是医修,一星半点治愈术都不会。
这里又没有药,能怎么办?
长剑发出一阵阵嗡鸣,就那样悬在白璃脖颈边,冷冽是剑锋存在感十足。
——像撒娇,又像是威胁。
白璃挑眉望去,它又施施然飘远一点,嗡嗡响个不停。
它竟然还先委屈上了!
白璃无语凝噎,“……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把手掌贴在剑刃上,划出一道不小的口子,赤金色的鲜血顿时汩汩而出。血珠像是不要钱一般往下流,眨眼间尽数没入小黑蛇身体。
奇迹果然发生了。
她掌心托着的那团焦黑血肉里显露出星星点点的粉红,除却脱落的鳞片无法迅速再生,眼瞧着外伤直接好了七八成。
黑沉的长剑嗡嗡晃了几圈,瞧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白璃却有些苦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尤其这如同神迹般的灵药,还生在她这只堪堪筑基的弱鸡身上。
这样的金手指是会要人命的。
白璃盯着掌心犹存的鲜血,叹了口气,熟练地从裙边撕下一段布条,把整只手掌囫囵包扎起来。
“大胆白璃——”
声音未落,白璃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在脖颈边飘着的长剑一下子消失了。
“……?”
这场面着实过于诡异,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被裙摆绊住。
一道略熟悉的尖利女声落入耳中,白璃抬眼一瞧,却是个穿着大红裙裳的小少女,她鬓边生着一簇翠羽,眼中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白璃顶着一脑袋问号,把小蛇揣进袖子里,施施然站起来。
“你竟然敢私自越狱!”红裙少女指着她鼻子骂道。
白璃:?
你谁啊?
红裙少女身后缀着一大批人,乌泱泱一大片朝溪边奔涌而来,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保留着几分兽型特征。白璃耳朵尖,清楚地捕捉到几道熟悉的声音,那是在昭狱外议论她这一回会不会安然无恙的吃瓜少年团。
除却这些小的,这一行中还有几个明显看起来是普通人类的远方来客。
打头的这位黑发白髯,长得格外板正严肃,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黑阎罗”大长老。
白璃咂舌,这个场面怎么那么像集合打Boss呢?
罪过,罪过。
她一个弱鸡,怎么能和归墟那位大佬抢反派大Boss这个名头呢?
太不自量力了!
“哈,你果然是心虚了!”红裙少女拦在白璃身前,挑衅道:“若是我们晚来一步怕不是就要让你逃之夭夭?”
“嗳,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逃不逃的,多难听啊。”
白璃拍了拍她的手背,很不走心地嘤嘤两声。“我一个可怜弱小又无辜的幼崽,哪见过这等惊心动魄的大场面?”
“咱们做鸟的,总都有避难的本能。”她目光从人群中掠过,笑眯眯地仰起小脸,“长老爷爷您说是吧?”
吃瓜少年团差点没惊掉下巴。
若不是多年相处,谁也不会把眼前这娇憨的姑娘同混世魔王白璃联系在一起。
与大长老同行的青衫书生握着扇子悠悠道:“早就听闻雀灵部落新一代出了个鬼灵精的小辈,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白璃轻抬下巴,越过红裙少女的遮挡往声源处望去。
或许是因为先前那场变故,她发现自己变得格外耳聪目明,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百米之外的动静。
溪边围着一圈人,场面闹哄哄的,没几个人注意到这青衫书生领着的手下人搜查的轨迹,好巧不巧正沿着天雷降下的路径。
如此行径不像是搜查证据,倒像是专程来找什么人。
这一切太过凑巧。
巧得让人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白璃回过神,谦虚道:“谢谢夸奖。”
众人:“……”
大长老脸色隐隐发青,手指死死摁着额心,就差没忍住把这不肖子孙就地正法。
什么事都有她掺一脚,他们雀灵部落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会有这等到处惹是生非的幼崽!
“喂,这个人类分明是在骂你!”红裙少女抵在白璃耳边嘀嘀咕咕,“不分好赖的家伙。”
她特地压低了声音。
可在场诸位俱是修行人士,听得一清二楚。
大长老板起脸,斥道:“原幼,到后面去!”
“是。”原幼缩了缩脖子,闷声应下。
她在和白璃擦身而过时,特地重重哼了一声。
白璃:“……”搞啥子哇,别别扭扭的女娃子。
大长老万分头疼,沉声道:“你这事容后再算。”
白璃乖巧地点点头。
护短嘛,每个种族都有的天性。更何况,还这种有外人在的外交纠纷期,这哪是个教训自家崽崽的好时候?
青衫书生却是笑了,提溜着他那把折扇,悠悠道:“白姑娘不好奇我是谁?”
白璃笑眯眯摇头,“专程来找我的,无非是三种人。”
书生一听,倒来了兴趣,摆摆手让她继续讲。
“找我打架的,找我寻仇的,以及——”
白璃竖起第三根指头,笑吟吟补充:“找我索要赔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