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门前挂着一盏灯

夜色里透着暖暖的光，连四下的黑夜都不见了，只是那点光映着门前的雪，还有...门前的人。

已是深夜，沈约已经在这里等他许久了。

“怕你来了看不清路，跌了。”

沈大人一如当年模样，黑发高高束起，衣服虽看不太清，可王景知道上面定然是一点皱褶都没有的。

“我知沈兄最是用心”

沈约这才大笑“一别三年，没想到还能再见，我思故人已久，已备下酒，王兄同我先饮了酒，再言这密诏。”言及此，沈约看向王景手中的诏书，不再多言。

他先行，王景随后，一同进了大理寺

未入室，已闻酒香四溢

应是春醪

沈约是洛阳人，与赵太傅是同乡，一同科考，一同入仕途，这些年风风雨雨，赵太傅经历的，沈约未必没有同样经历过。

“刘白堕善酿酒，饮之香美，经月不醒，沈兄以此春醪同我相饮，美甚。”

“家乡之酒宴君，一来解我思乡意，二来我知王兄向来好春醪酒，聊表寸心罢了。”

二人饮了酒，又吃了些菜。

王景见沈约并未急着提密诏的事，想必是早已同陛下谈过话，便也没有急着寻问宣德疑案。酒喝至微醺，王景想起了多少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天，饮酒的人却还多了个温延朗，一晃多少年，他还是清晰的记着当年的快意，温延朗这人最是风流，颇有几分狂人的气派。

只可惜，少年轻狂，意气风发，已是往日，不可追，无可待。

他一直想要归隐啊，等到最后，连那青山还未来得及多看一眼。

温延朗，温郎君，年及二五，已赴黄泉。

沈约见王景神色有异，眼已微红，便知他又感伤于故人。

只得静静的陪着他

“我们这些人，散的散，死的死，这么些年了，究竟值不值？”

“陛下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沈约看着王景，像是早预料他这样的问题。

“你可还记得我们入仕那年许下的誓言。”

自是....记得的

入仕兴邦，济万民，开太平。

“如今江山已定，陛下又是难得的圣明之君，国库充裕，百姓安定。你说...值不值？若是不值，又怎么对得起当年拼死为南朝的那些人。”

“我知你为赵大人不甘，知你追忆温大人，也知你见不得那些生离死别，故人之约确难相赴，可你同我，同陛下还要继续走下去，江山虽已安定，可王朝初立，根基不稳，前朝余孽，边疆纷争，这些事，你我还需尽力，他们护住了这河山，你我又怎敢置身事外。”

王景沉默，待平息了情绪，便执酒敬沈约

“沈兄说的是，我一直以来未走出过去的那些年，徒劳耗费了故人的心血，是我的不是。”

他拿出密诏

“想来沈兄已知悉我今日的来意，这是陛下令我送来的。”

沈约接过，打开那卷轴

字寥寥，却知写这字的人有多悲切，以至平日素来工整的字迹，歪斜许多。

“陛下是让你我同查长公主的案子”

“当年逃走婢女已被抓获，现下正在诏狱待罪。”

“还有....宋大人...已归。”

沈约说到这也顿住了，王景亦是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