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包上云纹有一处没有绣好,今日得拆掉重新缝制。
明月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件事。
帐子两侧的窗帘卷着,斜进来的日光有些炫目,她睁了几次眼,才终于适应了光线。
对上婉儿和小白表情怪异的眼:“你们都守在这做什么?”
笑着正要起身,才发现手臂怎么无力,躺回去,失笑一声:“我都忘了,我手臂这里有伤呢!”
婉儿陪她牵扯出一个笑,但那表情着实难看,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笑。
小白却一点也笑不出,想来想去,才想到一句话:“要不要吃太公红焖鸡?端毅打了野鸡回来。”
明月摸摸空瘪瘪的肚子,才察觉出饥饿,笑着点头答应。
“我这就去起火。”小白起身,又回头,走几步,又回头。
明月撑着靠起身子,想起她的喜包:“婉儿姐姐,我的绣绷子呢?那云纹你得再好好教一遍才行,我绣得可差远了!”
说着便四下搜寻起来。
“你昏迷了一个日夜了,先休息休息吧,那云纹……”婉儿突然垂下泪来,不忍看她,强忍着哽咽:“我再教你,你这样聪慧又勤奋,一定……一定能绣个绝美的小儿喜包……”
她呆呆望着窗外一块晴空,全然没注意婉儿面露哀色,自言自语着:“还得再给干闺女绘个花样子,我想好了,就绣格桑花,自由烂漫,是草原之花——”
甜蜜的笑容猛然驻住,她想起了人群中跃动的火把,那把淋着鲜血的弯刀,那持刀人丑恶的嘴脸,那腰间两颗滴血的头颅……
她一跃而起,一把扣住婉儿手臂,簌簌发抖喊道:“我的绣绷子呢?绣绷子呢!快!快找我的绣绷子!我还要给干儿子绣喜包!我还要再准备厚礼去草原!快——我的绣绷子呢——”
那凄烈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到了最后近乎疯狂,她疯狂地喊,疯狂地到处翻找,那绣绷子却像和她置气似的,偏躲起来如何也不肯出来。
婉儿在身后追着:“明月!明月!你冷静点!冷静点啊!”
刚走出帐子的小白闻声立即折回来,见那平时春风明媚的姑娘此刻失神落魄东奔西撞,终于在案几下找到那个才绣了几条针脚的绣绷子,她的手不住颤动,袖子在那处布面抹来抹去,抹到最后才发觉是自己眼中的水汽,她又去揉眼,却越揉越湿濡,越揉越模糊,她突然怒气中升,抄起竹篮子里一把短刀就是一下,“咔嚓”,固定在绣绷子上的那块大红布面被一劈两段,仿佛一片潋滟晚霞坠落夜空。
“叫你自作聪明!”
随即又是一刀。
“你这个个灾星!”
再一刀。
“你害死每一个与你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