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静悄悄地死在梅花庵,也没人知晓。
……
当日,沈氏就要收拾包袱前往东郊的梅花庵。
苏冰舞亲自为她收拾行李,把所有好看的衣衫、值钱的珠宝首饰都包好,让她带去。
不过,沈氏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了,只带了几身平时嫌弃得要死的素淡衣衫。
“娘……舞儿舍不得你……”苏冰舞抱住她,哭得伤心欲绝,“娘,舞儿陪你去……”
“不许说胡话!”沈氏也是哭得稀里哗啦,宽慰道,“你在府里要好好的,等我回来……舞儿,你记住,那两个小贱人厉害着呢,你要韬光养晦,不要与她们硬碰硬……”
“嗯,舞儿记住了。”
“还有,多照顾你爹爹,只要他心里疼你,你才有希望,知道吗?”
“舞儿知道。”
沈氏推开女儿,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悲伤难抑,“舞儿乖,不哭。一年而已,我很快就回来。”
苏冰舞点头,泪雨纷飞。
之后,她把沈氏送到大门口,在马车前依依不舍好一阵,沈氏才登上马车离去。
苏绍谦站在廊下,望着沈氏与舞儿相拥而泣、难分难舍,不由得叹气,心里也很伤感。
而陈嬷嬷的下场,打一百大板,扔去北苑自生自灭。
据说,三日后,她在北苑发了三日高烧,不治身亡。
而沈氏前往梅花庵的次日,庵里的姑子进城来报,沈氏在庵里自缢身亡。
当即,苏绍谦和苏冰舞赶去梅花庵。当她看见沈氏躺在床上、没有半分气息的时候,她不敢相信地摇头,泪珠儿簌簌而落,不要钱似的。
不会的……娘昨日还好好的,还说着要回来的,怎么会自缢?
她颤着手摸摸娘的脸,娘安静得出奇,脸庞很白很白,白得吓人,也冰凉得骇人,脖子里侧有一道明显的勒痕。
娘,你为什么骗我?你明明抱着死的决心,为什么骗我说要回来?娘,你回答我啊……
苏冰舞趴在沈氏身上,嚎啕大哭。
苏绍谦抬起头,眨眨眼,把泪水忍回去。
没想到,昨日竟然是诀别……心慈,你怎么就走上这条不归路?
不过,他也知道,心慈向来心气骄傲,她的丑事人尽皆知,又被罚到梅花庵思过一年,想来她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觉得从此以后颜面无存,便钻了牛角尖,起了轻生的念头。
不多时,他们把遗体带回苏府,打算三日后发丧,王管家派人快马加鞭把老爷的书函送往在军中的嫡长子苏长风和在荣德学院读书的苏长庆。
消息一传出去,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黎民百姓经过苏府也往里头张望,不禁感叹,苏家必定是今年流年不利,家宅不宁,倒了血霉,人一个接一个地死,真是作孽。
灵堂设在无人居住的东苑,沈氏的尸首放在上好的棺木里,苏冰舞、苏冰烟和苏轻亦披麻戴孝跪在棺木前哭灵,几个白衣素服的侍婢跪在后面陪同。
苏轻亦并没有哭,容色冷肃,看见苏冰烟也是容颜冰冷,一滴眼泪都没。
是啊,她们都是沈氏的眼中钉、肉中刺,沈氏恨不得将她们抽筋扒皮,她们也恨不得让沈氏再不能看见天日。如今,沈氏终于死了,她们自然是心里欢喜,流泪?那多么虚伪啊。
不过,对于沈氏的死,苏轻亦怀疑,与苏冰烟有关。
苏冰舞呜呜地哭,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忽然,她身子一软,昏厥在地。木香和另一个侍婢连忙扶起她,着急地叫着“大小姐”。
苏轻亦淡漠道:“先扶大姐坐在椅子上,给她喝杯热茶。”
木香扶着昏迷不醒的苏冰舞,另一个侍婢去倒茶。
苏冰烟冰冷地看着面色苍白如雪的苏冰舞,秀眸冷诮地轻眨,滚过一丝轻蔑。尔后,她的目光落在棺木上,似笑非笑。
昨夜,她恳求主人赐予自己高强的修为,主人应允,带她去了一趟东郊的梅花庵。
沈氏已经歇下,苏冰烟进去之前,主人把修为打入她的体内,叮嘱她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她飞进梅花庵,站在沈氏床前,森冷地盯着沈氏。
这两日,沈氏饱受打击,身心受创,身子也累极了,早早地睡了。不过,她思虑过甚,只是停留在浅眠的层次,因此,一有动静,她就惊醒。
她看见昏黄的房里出现一道黑影,吓得心跳加速,立马弹身而起,颤声道:“什么人?”
苏冰烟打起灰色纱帐,冷冽、乖张的声音在黑夜里令人毛骨悚然,“母亲,是我呀。”
看见她,沈氏惊怒、惧怕交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送母亲一程呢。”苏冰烟坐在床边,语笑嫣然,“母亲,我是不是很有孝心?”
“你快走,不然我喊人了。”沈氏如同见了鬼,吓得退向墙角,身子瑟缩着。
她知道,苏冰烟不同往日,杀戾之气、报复之心很重,三更半夜来到梅花庵,必定不怀好意。
苏冰烟徐徐地笑,“母亲,你知道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吗?你知道那个桃木人偶为什么写着苏轻亦那小贱人的生辰八字吗?”
提起这事,沈氏恨得切齿,一字字道:“是那小贱人害我!”
苏冰烟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你还瞧不出那小贱人耍的是什么诡计吗?是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
“那小贱人吩咐良辰、佳期在别苑外面烧桃木人偶,故意让陈嬷嬷看见,引你们上钩,好把你铲除!没想到你和陈嬷嬷这么沉不住气,中了她的圈套。”
“啊……”
沈氏惊骇地叫起来,竟然真的是那小贱人设了圈套害自己!
虽然她隐隐地觉得这件事好像是有人一手操控,但她没有深入地分析。现在,她气得快爆炸了,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那小贱人竟敢摆她一道!
小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原本,我想留你一命,慢慢地折磨你,让你看着你的宝贝女儿一个个地死在你面前,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你痛彻心扉、痛不欲生。”苏冰烟语声轻缓,秀眸却迸射出狠绝、寒戾之气,“不过,我改变了主意。只要你不在了,苏冰舞就断了两只臂膀,不足为惧。现在你的宝贝女儿已经身败名裂,再也嫁不出去了。不过怎么说她也是苏家嫡出的女儿,有这个高贵的身份,那些小官吏应该愿意娶她当小妾。”
“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和我的女儿?害死你们的不是我,是那小贱人!”因为极度的愤怒,沈氏倒是生出一些勇气来。
“我自然会将那小贱人抽筋扒皮、碎尸万段,不过你们一个个都逃不掉。”苏冰烟微微一笑,柔婉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冷酷,“倘若你的宝贝女儿安分守己一些,我和那小贱人兴许会多留她几日,倘若她急着为你报仇,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心里的惊恐慢慢涌出来,最终泛滥成灾。沈氏这一生,都是强势的、高傲的,从没怕过什么,无论是在沈家还是在苏家。可是,现在她感到恐惧,因为苏家只剩下舞儿孤身作战,她担心舞儿也会走上歌儿的不归路。
这此时,沈氏只要舞儿安然活着,不要争抢,不要风光,只要活着便好。
沈氏跪在床上,凄惨地哀求:“我求求你,你放过舞儿好不好?饶她一命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甚至现在杀了我,我也绝不反抗一下,只求你饶过舞儿。”
“哎呀,母亲,我只是庶出的女儿,不敢承受你这一跪。”苏冰烟煞有介事地说着,忽又蹙眉起来,“我可以放过苏冰舞,可是她不会饶过我,怎么办呢?”
“不会的,不会的,舞儿知道斗不过你,不会再和你斗。”沈氏凄惶地摆手,泪流满面。
“哦,对了,母亲还有一个儿子呢。大哥在军中效力,倘若母亲过世,大哥一定会回来奔丧的。”苏冰烟阴侧侧地笑,尖利如狐狸,“如若大哥知道是我害死你,他会不会向我报仇呢?”
“他不会知道的。”沈氏红肿的眼眸布满了惧色,“烟儿,我求求你,不要动风儿。风儿性情耿直,不会参与内宅争斗的……”
“母亲,你好好想想,保苏冰舞一命呢,还是保苏长风一命?”
“这……”
沈氏的脸庞惨白得像女鬼,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苏冰烟冷邪地勾眸,“你放心,我会把苏冰舞和苏长风都送到地府去陪你,让你们一家团聚。”
闻言,沈氏怒极攻心,尖厉道:“小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到了地府,先把你娘的四肢砍断,做成人彘,再把苏冰兰那小贱人毁容,让她神憎鬼厌、永世不得安生……哈哈哈哈……”
苏冰烟大怒,手里忽然闪过一道雪光,多了一条白绫。白绫从她手里飞袭出去,缠住沈氏的脖子,接着把她拽过来。
沈氏非但不害怕,反而继续说着恶毒的话,还猖狂地笑。
笑声里,饱含悲愤。
苏冰烟有了主人注入体内的修为,力气与内力都有了,把白绫的一端抛上房梁,把沈氏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