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桃花美目不再看她,陈羡容径自与贤妃擦肩而过,淡金袖衫过处,香气浅浅。
“那妹妹就恭送姐姐了。”
一袭月白色留仙裙的女子嘴上说着,并无半分欠身,只看向德妃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陈羡容总以诞下皇嗣自傲,可她赵婉宁早已心如止水。
方才倚过的阑干散去了余温,触手皆是冰冷。
“檀月,你瞧瞧,这鱼儿漂亮吗?”
女子轻声问道,名唤檀月的青衣宫娥望向池中,点头称是。
“回娘娘的话,这御池的锦鲤皆是千挑万选的,自然漂亮了。”
“若把这紫金宫比作御池,檀月觉得,本宫是这里头的哪一条锦鲤呢?”
“奴婢不敢”
青衣宫娥心下一惊,只将头低得更沉。
满池锦鲤,全身通红的、雪白斑点的、杂了金色的,各有各的模样,或相嬉,或独游,惊起点点涟漪。
“生了子又如何呢?鱼,终究只是一条鱼罢了。”
秋日的御花园染上华美的金色,抬头望去,那熙熙攘攘的银杏叶将天空装点得灿烂。
“细细算来,竟是入宫后的第五个秋天……”
漫步于银杏小道,秋蝉呜咽。
赵婉宁抬手,稳稳接住一片飘然萎落的银杏叶,那娇小一片静静躺在手心,好不可怜。
“娘娘,外头冷,该回宫服药了。”
檀月轻声提醒,贤妃却摇了摇头,指尖拈起那枚金黄的银杏叶,垂眸端详。
“无妨,晚一些又有什么打紧的。”
“可是太医叮嘱了,娘娘按时服药,病才会早些好呀!”
许是爱主心切,檀月不由得上前几步劝说,并未察觉那人蹙起的眉头。
“太医、太医他算个什么东西?!”
蓦地将叶子掷到地上,赵婉宁暴怒起来,直吓得一众宫娥忙不迭跪下连喊“饶恕”。
贤妃的脾性,这些贴身宫婢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常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恼怒起来何止打骂,可说她天性使然,又似乎有失公正……
重云殿的老人们依然记得初入宫时的赵婉宁,温柔谨慎,成日里只安安静静地陪在韩妃娘娘身后,人前人后都是和善体贴的。
如今变成这般,谁也不好评说。
那枚银杏叶最终飘然委地,混入纷繁落叶之中,难寻踪迹。
……
一转眼,入宫竟有半月了。
指尖沾染墨香,秦安阳素手揽袖,将那麒麟镇纸稳稳摆于一侧。
这御书房的偏室倒是个清净之地,四角瑞兽铜香炉焚上瑞脑,束起的珠帘之后一左一右立了两个木头人般的太监,终日没个声响。
“依老臣看,娘娘的落笔太过拘束”
檀木案旁的孙翰林年过花甲,说话时那襟前的花白胡须亦是颤颤巍巍的。
“先生说的是。”
秦安阳颔首,杏仁美目瞥向他悄然递来的一张字条,从容收入袖中。
老大人背对着门口,这位置正是那两个太监瞧不见的死角。
“那就有劳先生多多指点了。”
“老臣不敢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