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临水而建的清凉殿,牡丹鸾凤步辇悠悠,御花园近在眼前。
八月之末,秋菊初绽,枫叶渐染。
挥手停了轿辇,金丝牡丹绣鞋踏上圆润的鹅卵石小道,陈羡容举目,又是一年秋日繁华美景。
清水池塘几尾锦鲤游曳,女子凭栏,随手拈了一撮鱼食投喂。
鱼食触水,漾开淡淡涟漪
那锦鲤生得肥美,日日被嫔御投喂,竟也懒得争食,只慢吞吞围凑过来。
“采莲”
“奴婢在。”
“天气冷了,各宫的供给需得跟上去,多催催各局。”
掌中鱼食投尽,陈羡容素手轻抬,一旁的采芙忙奉上绢布为她细细擦拭。
“是”采莲颔首欠身,又问道,“那日洪美人跟您诉苦,说是每日分到的肉蔬不新鲜,娘娘可还有印象?”
“她好歹是个美人,肉蔬不新鲜,与本宫说算什么道理。”
“娘娘说的是。”
采莲见她微愠,只连声应和。
“人人都知德妃料理后宫,事无巨细,洪美人与姐姐诉苦不也在情理之中吗?”
陈羡容正欲移步六角凉亭,却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那话里莫名挖苦。
回眸一顾,正是贤妃赵婉宁。
“好巧本以为贤妃妹妹卧床休养呢,竟在这里碰见。”
“休养久了,总得出来逛逛,”今日的赵婉宁一袭月白色留仙裙,款步走来,环佩叮当,“免得落下什么新鲜事。”
“那妹妹可有看到什么新鲜事?”陈德妃微笑反问,从容自若。
“自然是有的。”
赵婉宁亦回以一笑,二人相对而立,气氛诡谲。
其余随侍的宫娥行罢礼仪便退避一旁,凉风袭人,吹皱一池秋水。
“本宫来时碰见李福,正往云胜殿去”
贤妃揽过藏青云纹帔帛,款步绕过德妃,直倚上池塘围栏。
“这午后时分,陛下正在御书房批折子呢,姐姐不妨猜猜,陛下召见惠妃所为何事?”
“惠妃恩宠正盛,召侍御前也是再寻常不过的。”
陈羡容冷冷乜斜,栏边的赵婉宁背影消瘦,早不复昔日嚣张跋扈的姿态,可偏偏戳她的眼。
“妹妹当日亦是如此,如今竟也觉得新鲜了?”
“噗,”月白色绣兰帕子掩上朱唇,赵贤妃回眸一嗤,眸里尽是嘲弄,“看来姐姐果真不知道呢……”
“贤妃妹妹何必卖关子?说来听听便是。”
二妃四目相对,气势相逼,一众宫娥皆不安低首。
“陛下请了翰林孙学士教惠妃行楷,案几就设在御书房偏室,姐姐说说,这算不算新鲜?”
她说得轻快而讥讽,直教陈羡容愣在原地。
一直默默待在边上的采莲更是不敢相信,当日娘娘求陛下请博士教淮王学习,却惹陛下不快,如今怎么……?!
“当然新鲜。”
然而女子缓缓抬颌,额上牡丹花钿端庄贵丽。
“不过陛下年轻,等新人一拨拨地进来,这新鲜事啊,会让妹妹看个够的不过妹妹看不看得到,本宫就不知道了。”
赵婉宁闻言勾了勾唇,德妃这话虽刻薄,又何尝不能用到她自己身上。
移眸远望,女子敷粉的容颜经了秋风更显苍白。
“好了,纯儿也快醒了,本宫须得回去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