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横飞,钢铁围墙,破开缝隙。
藏青儒生,披衣带血,宛若尖刀,刺破黑幕,又似铁锤,轰塌黑墙。
约莫三十人,青衣护院,随枫叔杀入堂郑
枫叔赤手空拳,却如摧枯拉朽,无人可挡。
青衣,黑甲,交织混杂。
怒吼,惨嚎,此起彼伏。
山师阴望向父亲,后者微微摇头。
他知道,此刻上前,也是徒劳。他是执棋的那只手,不是阵中是厮杀的黑白。
“红袍儿,来,坐下。”
手臂被父亲拉着,山师阴坐下身子。
山师玉抬起手臂,环指堂内厮杀,“满眼皆是人杀人,命灭命,你可知为何?”
山师阴点零头,“因为野心。”
山师玉微微一笑,抚着红袍儿手掌,“人,从古至今,便是如此。想看的更远,于是挺直了脊梁。想拥有更多,所以开疆扩土。”
“登一山,望一山,望眼欲穿。这,便是人。”
“孩儿明白。”山师阴握紧双拳,他将在场宾客,每一个饶嘴脸,记入脑海。
“你呀。”山师玉揉着红袍儿脑袋,“总是明白这个,知道那个。当真解得清楚?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如同为父,庇佑山师家这些年岁,如今却成了拦路的朽木。”
“你乌云叔有大志向,可他还是急躁,须知顺依时,总有我山师家崛起之刻。”山师玉摇了摇头,“可他却等不及了。搏得是山师家基业,还是他身后那点薄名?”
“树欲千年不倒,更需植根万丈。”
面前厮杀血流,山师玉却慢条斯理地满上一盏酒,“胯下之辱,唾面自干,卧薪尝胆。此为隐忍。”
他又夹了片牛肉,“一鸣惊人,一击毙命,雷霆手段。此为狠辣。”
唐枫杀透敌阵,青衣仅余十人,护在家主身前,与黑甲对峙。
山师玉站起身来,朝红袍儿微微一笑,“红袍儿,可得找个好婆娘,给为父生个大胖孙子。”
山师阴还未反应过来,却看到山师玉转动身边灯台。
软垫之下,竟是一条暗道。
他伸手要抓,却沾不到父亲衣角。
身下一空,山师阴落入其郑
黑甲鼓噪,持刀上前,青衣勉力抵抗。
“唐枫!”山师玉高声喝道:“你也下去!”
枫叔原在杀敌,听闻此言,差点中刀。赶紧打起精神,顶开利刃,退回阵郑
他双拳带血,单膝跪下,“家主得什么话!我在此处抵挡,该是家主快些下去。”
山师玉将他拉起,推向软垫,轻声道:“带着红袍儿,躲去九霄。”
“九霄?家主何出此言!与我相比,少东家更需要家主!”唐枫眉头紧皱,犹不愿走,“即便这是家主命令,我也绝不遵从!”
“这不是命令。”山师玉抓住唐枫肩头,“这是一个好友的请求。你我相识多年,只有将红袍儿托付于你,我才放心。”
“家主,我……”唐枫无语凝噎。
面前青衣,已抵挡不住。
山师玉拍了拍唐枫肩膀,“走吧。”
唐枫浑身颤抖,欲言又止,抬拳却又放下,目光游移不定,最终点零头,跃入坑洞之中,“家主恩情!枫!必当以死相报!”
目送唐枫身形消失,山师玉背转过身,拧动另一侧灯台。
身后坑洞闭合,沙石俱下。
面前青衣溃败,被黑潮掩没。
山师玉嘴角含笑,站在原地,凛然不惧。
黑甲也不上前,只是停在三步开外。
山师云立在堂中,手中捻着散乱红绸,“大哥,事已至此,何必负隅顽抗。”
山师玉看着脚边青衣,伤痕累累,却统统战至最后一息。
投降?
山师玉蹲下身子,为青衣抹去面上血痕,然后提起染血短剑。
提剑在手,家主依旧风度翩翩。
面前黑甲利刃,如同无物。
即便黑云蔽月,月犹自明。
山师玉横剑颈上,语气淡漠,轻描淡写,“山师族人,永生不为,阶下之囚。”
血染白裘,含笑而终。
山师云眼角抽搐,幽幽叹气,“厚葬。”
罢,他便朝堂外走去,“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红袍儿,别怪乌云叔狠心。”
地道深处,煤灯摇曳,昏暗不明。
山师阴呆立原地,身前已是一片沙土,想必是父亲毁了机关。
回去已经全无可能。
父亲……
依照父亲的性子,此刻……此刻只怕,已经……
山师阴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