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小铃唤我起床，睁开眼却见一片漆黑。

“小铃，怎么没掌灯？”

“小……小姐？”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怎么了？”我眨了眨眼睛，却看不见一丝光亮。“快掌灯……”我突然明白了，心底开始向外冒出缕缕冷意，渐渐将整个身体包围，翻涌到皮肤外，汗毛直立。

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伸出手去，摸索着抓小铃的手，却由于惊惶无法表达出半分言语，只是不停的断断续续说着“我，我，怎么……”

小白也发现了问题，我感觉到他拉我的手，却没心思去理会他写了什么，等到逐渐恢复一些意识，才说完整：“小铃，快去找王爷，快去找薛明，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听见小铃急匆匆跑出去的脚步声，我紧紧抓住小白，这才哭嚎出声“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将我搂住，尽力安抚，我一时间忘了他不能言，只顾自己发泄着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小铃回来说：“兰夫人昨夜殁了，现在他们都在准备灵堂，王爷一早就上朝去了，叶管家马上就过来。”

我从小白怀里起身，刚刚竭力哭喊了一阵，稍微恢复了些神智，“立刻帮我梳洗。小白，你去墙边放个信号，看看哥哥那边还留有能用的人么。小铃，你要是能出去的话一定去首饰铺子那边联系下阿媛，首先是务必要找到薛神医。”

他俩开始动作起来，“小白，你慢些动，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小铃拉着我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洗。我问她“眼睛看上去是否有损伤？”

感觉她的呼吸声就在面前，应是盯着我眼睛看了会儿，“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没什么光亮，又好像有层白雾。”

“知道了，你梳头吧。”我闭上眼睛，其实现在闭不闭已无差别。按着腰间的令牌，它从昨天见到王爷开始就一直发冷，震动也不规律。凝神静气，将小白教的口诀从头至尾练了一次，手心感觉到慢慢温暖起来，心里也踏实了一些。又呼吸吐纳，睁开眼睛，还是一片漆黑。之前一段时间练气，已是神智清明，就算闭眼也可以听见不同人的脚步声，感觉到周围的微微律动。

小铃已为我梳洗完毕，穿好衣袍，端坐在床前。静下来之后可以听见小铃粗浅的呼吸声，“你去点些宁神香来。”她走开，我能感受到她的脚步远近，想象着她的动作：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翻找宁神香，拿出来整理后关上。

然后门外传来脚步声，一轻一重，周围空气也有阵阵波动，却没有任何气味，是小白没错了。“是小白吗？跟你讲了不要着急的嘛，脚伤还没好。”他的脚伤在我每夜里偷偷运气之下已经好了许多，至少是比普通的骨折要好得快了。

他走到我身边坐着，刚要在我手心写什么，又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明显粗重很多，应该是不会功夫的，是叶管家么？

“越妃，我带了府里的大夫过来先给您瞧着，回头就去回禀王爷。”我都忘了自己是侧妃了，好像有了这封号之后就没一件好事。

手腕被大夫搭着诊脉，又被掰开了眼睛仔细瞧着，半响，他说“似是生了翳，不过脉象倒是平稳，最近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看不见其他人的表情真是太可惜了，我略点了点头“遇上了些事，又久病初愈，心情起伏难免的。”

“在下才疏学浅，只能大致断定是眼翳，还是请薛神医来瞧瞧稳妥些。先开些明目解窍的药服用。眼前不得见强光，最好是用布覆着。”我谢过大夫，吩咐小铃去跟着送送。

“小白，信号可发出去了？”他们的脚步声都远去后，我才对着旁边的小白说。他的呼吸声明显比其他人轻且稳，这就是会功夫的人。

“已发出，不敢久留，何时会有回应？”虽然很自私，但是我从未像此刻这般希望他能开口说话，如果能听见他的声音我应该会安心很多吧。

“小白，我还有事要你做。”我拿出昨天火里烧出的那块铁片，“这东西必有蹊跷，你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炼化之法？”

等到他回应之后，我说“之前从越园拿回的箱子里还有个未完成的刀柄，你试着打一柄双面匕首，等下小铃回来去取那些东西。”

“还有，”我又摸出怀里小六给的符纸，给他看了还是完好无缺的，又塞了回去。“不要离开，我心下难安，你就陪我坐着吧。”

轻轻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感受他细细均匀的呼吸声。

“你今日穿的什么衣服？”

“我今日又穿的什么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