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乔先生,我的手受伤了,需要抓紧时间处理伤口,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走吧,宫伶!”丁岚急忙给乔建一打了招呼,拉着宫伶就走了。
乔建一看着远去的丁岚,眼里透着冷酷和不屑,他对丁岚也没什么好感,因为,她让乔建一想起来一个人,一个他永生永世都不愿记起的人,一个他惧怕却又摧毁了的人。
(2)晚宴以后
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也躲进了夜幕里。夜晚正式登场了,乔家正厅前堂的宋代大圆桌上摆满了飘香四溢的酒菜。剧团的人陆陆续续的来到前厅等待入座。
彦菲子和剧团的男演员王杨打的火热,两人交头接耳谈的眉飞色舞,彦菲子时不时的半打闹半依靠在王杨的身边。舞美师依旧对那屏风念念不忘,带着眼镜凑的很近的距离观看着上面的图案。
丁岚看到这些,心里很烦闷,她走出来,坐在院子里连廊的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她的脑海里依旧是中午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很苦恼,很绝望,为何要她丁岚经受这些痛苦!本来,她有一个很完美的人生,她现在很后悔来到这个村子。
丁岚想到这里不由的把头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拥抱着自己这颗支离破碎的心,孤独占据了她的背影。宫伶在宅子门口看的清楚,他的心无比的痛,他紧紧攥着手里的怀表,他何尝不想走上前去,一把把丁岚拉进自己的怀里,抱着她,闻着她的发香,亲吻着她的嘴唇,而不是站在远处无能为力的只是看着。
这时,乔建林和乔建一自正厅的后堂里出来了,乔建林梳着一丝不苟的大头发,穿着一身米黄色的亚麻衣裤,彬彬有礼的对着众人宣布道:“各位,晚上好!晚宴正式开始前,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家兄,乔建一先生。”
众人听到这里都寒暄到:“您好,您好,乔先生。”毕竟是有钱人家的长子,乔建一略带轻蔑的眼神扫了一下所有人说道:“各位,我们怎么也是大宅。不是那些小门小户,请勿随便走动和大声喧哗,请大家自重些。”
大家一听这番话,瞬间炸了锅,这乔建一也太自以为是,有钱人多了去,他这是有什么了不起。彦菲子立刻回击道:“这话怎么说的,您是有财有脾气,我们可比不得您,我们啊,只有文化,哈哈哈哈,大家说是吧。”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文化人,没什么钱。哈哈哈!”
“你们这些妖言惑众之人!”乔建一怒火中烧,本来他就很反对乔建林自作主张让剧团来宅子里住,现在这些酸腐文人居然笑话他没文化,这让他更加反感和生气。
“你怎么说话呢!有钱了不起啊!没文化吃老本吃到老!”
“可不嘛,文盲就是这样,暴发户,土豪!”
“自以为是!”众人也不让步,七嘴八舌的冲着乔建一嚷嚷起来。
“你们这些下九流,臭戏子!全都给我出去!不准在我家待着,污了我的地方!”乔建一大吼着!
“你说谁是戏子!谁是下九流,老不死的!”彦菲子上去就要挠乔建一,被乔建林拦了下来:“各位,各位!不好意思,我哥他文化程度不高,有怠慢的地方,我向大家道歉!”
彦菲子不依不饶,冲着乔建林也喊着:“你们家没一个好东西,疯子,伪君子,色,”
“够了!还有完没完!要么坐下来好好吃饭,要么现在咱们就回去市里!明天你们派个代表给上级领导解释解释怎么回事!”丁岚拦住了彦菲子的话,生气的从连廊走进来。
彦菲子闭上了嘴,一脸不以为然的看着丁岚,众人也都坐了下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不说话。
丁岚对着乔健一和乔建林鞠了个躬说道:“不好意思,我这剧团平时去的都是国外和大城市,沾染了些不好的风气,给两位带来不便了,请谅解。”
“你什么意思!你这不是拐弯抹角的骂我们乔家村是农村,上不了台面吗!”乔建一彻底怒了,他抓住丁岚的胳膊质问她!
“大哥,你这是干嘛!”乔建林怕乔建一把丁岚伤着,他紧张的刚要挡上去。
“滚!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就是个文化馆的馆长吗!要造你哥的反啊!”乔建一甩开乔建林,咒骂着!
“放手!”这时宫伶疾步上前用力抓住乔建一的手腕,瞪着他说。
乔建林可是见过宫伶的身手,他是有功夫在身的,前天给的乔建文那一脚,估计让他够受的,乔建林赶忙要劝说。
“乔先生!还记得红缨吗?小心多行不义必自毙!”丁岚忽然凑近了乔建一的耳边说了这句话,冲着他笑着,那笑容冰冷没有温度,直击乔建一的内心。
乔建一一惊,猛地松开了抓紧的手,他惊恐的看着丁岚:她,她,她怎么会知道,那个女人!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乔建一不敢看丁岚了,他急忙转身向内堂踉踉跄跄的跑去。
“大哥!你!丁小姐你没事吧。我大哥他这人,”乔建林看着乔建一跑去的方向,没有过多的再赶上去,只是有些担心的问着丁岚的情况。
“没事,不必多说了,晚宴可以开始了吗?”丁岚拦住乔建林的话,没有让他继续。
乔建林一脸尴尬的说道:“可,可以了,大家请用餐吧。”
丁岚和宫伶坐在一起,彦菲子向内堂望去,眼神复杂耐人寻味。乔家这第一次晚宴,就在极为微妙的气氛下结束了。自始至终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
晚宴以后,众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大家都不愿意提起刚才吃饭时发生的事情,或是因为面子,或是因为是文化人,或是因为偏见。
丁岚躺在床上,她闭着双眼,可是脑子的一幕幕又在捶打着她的心,一次又次的,还有红缨这个名字为什么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这人是谁?是男是女?这些都无从找寻答案,这样折磨着丁岚的日日夜夜从何时开始的,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仿佛很久了吧。
丁岚坐起来,紧闭的眼角里流出了泪水,她只有在这无人问津的深夜才会让泪水肆无忌惮的宣泄出来,她咬着自己的手背,她怕发出声响,她怕别人知道她也有柔弱的时候,她要保持一种坚硬的状态,才能让自己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此时,宫伶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他从来不关灯,即使睡觉以后,日日夜夜终是如此,没人知道为什么,有人背地里说他胆小怕黑,他也无所谓,他自己明白是为何就好。晚宴时丁岚对乔建一说的话和那陌生的表情,让宫伶担心不已,他害怕的事情,是不是就要发生了,如果到了不可逆转的局面,自己是选择摧毁还是视而不见?这抉择很难,难到宫伶真的想离开这里,离开人世也好,永生永世不复相见吧!
夜幕渐渐沉到了最深处,乔家一片死静,这个时候是一切不为人知的行动开始的最佳时机。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此时正有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从一个房间里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这一定是个女人,这女人向四周望了望,悄悄的走去了正厅的内堂里。她是谁?
这时的乔建一正坐在内堂的侧小厅里,翻着那本笔记本,橘黄色的灯泡周围都是小飞虫和飞蛾,它们惧怕光明和光亮,却需要温暖,但是温暖于它们如地狱火焰般,几只飞虫被烤死掉在了乔建一的本子上,他厌恶的把这些小尸体捻成了灰,他喜欢挫骨扬灰这个词,总是能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但是,乔建一又想起了晚宴时的丁岚和那个名字,这一系列的情况告诉他,必须得抓紧了,抓紧把乔建文那个疯子的宝藏找到,然后离开这个村子,去开始新的生活,他在这里呆的快腐烂了,他还是怕那件事早晚有一天会被揭开,他的钱得有命花才行。
“谁?站在那里看这么久,进来!”乔建一头也不抬的继续看着笔记本说。
门被推了,进来了一个女人,看身段是那个凹凸有致的身影,她走了进来,用背靠在门上,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紧身衣,带着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这女人说:“哼,晚宴的时候,你挺凶的啊!”
“宝贝儿,过来,来我这里。”乔建一合上本子,转而起身,猥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冲着那紫衣女人张开了双臂。
那女人扑上去,一对胸脯挤在乔建一的胸前,娇嗔道:“你个死鬼,就知道欺负老娘,笔记本你参透了吗?”
乔建一忽然严肃道:“还没,不过也快了,至少我知道了密码,就是不知道位置在哪里,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事,就是镇上扎家似乎...”乔建一凑到那紫衣女人的耳边轻声道。
“是吗?扎家原来,哦,小声点,不说了,死鬼,过来给老娘揉揉肩膀,那天你那个弟弟可,哎呀,你个猴急的,慢点儿,脱衣服啊,嗯,嗯,啊,啊,再使劲儿点!”那紫衣女人风骚的半躺在乔建一身后的桌子上,向乔建一抛过去一个眼神,乔建一亢奋的扑了上去,把那女人的衣服,脱了下来,顺手拉了一下灯绳,这就要和她翻云覆雨一番。
宫伶的窗里透出的灯光下,丁岚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挤着墙裙,她抬头看着被连廊遮挡的月亮,她知道,和她背对着背靠墙坐着的还有屋里的宫伶,丁岚也知道,这每日每夜的灯光是为了她而留的,可是,她知道又如何,她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她曾试图主动对着宫伶表示过她的心,结果都是无情的转身来回报她,然而,那对她的爱意确实存在啊,很久之前的一次穷追猛打,差点让宫伶彻底离开她。丁岚怕了,她宁愿不强求这多,只想着每日能看到宫伶就好,哪怕一个背影也足以,就是这么的卑微,到尘埃里。
丁岚拖着孤单的身影离开了,宫伶依旧坐在屋里的窗下,他的头靠在墙上,使劲的向后撞着,他恨不得去死,也不想再被选择扭曲着,拽着,抽打着。
凌晨3点多的天,微微有些泛白了,那个紫衣女人才从内堂出来,她又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快速的飞奔回自己的房间,这房间的名字赫然写着:“艳紫苑”!这是剧团女演员彦菲子的房间!
没有人知道彦菲子和乔建一是什么关系,没有人知道彦菲子的身上藏了什么秘密...
每当人们做错事时,总是为自己找诸多的借口,掩盖瑕疵,把重点推倒别人的身上,以求心里的平衡和安慰。人都是自私的,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人把自己捧上了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位置,可是,有谁真正承认过?大自然承认过吗!其他种群承认过吗!天灾承认过吗!人祸抑或承认过!也只不过是自导自演的把戏而已......
在乔家村新的一天开始了,丁岚此时召集了剧团的所有演职人员来到戏台上进行最后一次彩排,两个小时后,剧团将给乔家村带来一场经典剧目《葬花吟》的演出。宫伶刚要走到丁岚那里,就见乔建林拿着一瓶药跑到了丁岚身边,笑着对她说:“丁小姐,这是村里张麻子祖传的伤药,你放心用吧,会很快就好的,以后晨练小心,野外的树枝都比较锋利。嘿嘿。”
丁岚仰头看着乔建林的笑容,心里有些动容,不好意思,她这次发现,乔建林比自己高了一头,这是最佳身高吧,丁岚有些恍惚,她微微笑了笑接下了药:“谢谢你,乔先生,多谢费心了。”
“叫我建林,或者二哥也行,嘿嘿,别这么生分。”乔建林温柔道。
丁岚调皮的转身喊了声:“二哥!”
宫伶和丁岚的眼神碰到了一起,丁岚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她看到宫伶手里拿着一个和自己手里一样的药瓶,她刚要上前解释什么,只见,宫伶把药瓶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去了后台。
丁岚的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紧紧的攥着药瓶,打心底里厌恶自己,恨自己,她也恨宫伶,为什么不接受她,到底要她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