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很不对劲。
顾绯桐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顾绯桐。”这是檀银第一次直呼她的姓名,随后用二指指尖抬起绯桐的下颚,笑道,“不是吗?皇帝陛下?”
顾绯桐极度厌恶这种对峙方式,有种被人践踏自尊的羞耻感,即使对方是檀银,也一样。
“放开。”顾绯桐身子稍稍后仰,想摆脱檀银的手指。可这细微的小动作却惹得檀银眼中玩味更浓,加重了指节上的力道,迫使绯桐仰视着他的脸。
不知是不是顾绯桐的错觉,明明是相同的一张脸,现在的檀银看起来却截然不同。
他的脸颊和额头上都沾染了血迹,衣襟和袖口皆带点点赭红,腰间佩刀上红印如梅,刀鞘随着檀银的动作在床榻上拖曳而过。
在顾绯桐心中,檀银纯净若初雪,圣洁若瑶光。此刻他却宛如谪入人间的神明,不仅削去一身仙骨,更是自甘堕落魔道,眉宇之间邪气涌动,眼眸中天真泯灭,只剩下她看不懂的虚妄之欲。
“孤命你放开!”顾绯桐挣扎不成,就用右手去掰檀银捏在她下颚的手指。
檀银丝毫没被她震慑住,道:“好。”
不带任何怜惜之情,檀银一把放开顾绯桐的下巴,连同她的左手一齐甩开。顾绯桐猝不及防,后脑勺磕在了硬木板上。
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片刻自由,顾绯桐忽而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什么东西缚住,两手像自己有了生命力一般背在身后,像囚犯一样被吊住,摩擦间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顾绯桐隐约察觉那东西的形状与琴弦类似,但是更为纤细,也更是锋利。而那丝线从自己身后绕过,一路延续到檀银的蔷薇戒中。
“不要动。”顾绯桐的愤怒对檀银来说是最有趣的赏品,他侧身倚在床榻上,将头枕在手背上,像在观赏一折好戏,“我这不是放了吗?”
顾绯桐看向檀银的眼神逐渐冰冷,道:“你究竟是谁?”
“你费尽心思在寻的人。”
“你不是他。”
闻言,檀银从床榻上慢慢悠悠地坐起,问:“你可看清楚了?”
“西域易容秘术,有偷天换日之能。可你的演技实在拙劣,与檀银的情态相差甚远,就不必再装了。”
檀银将手撑在顾绯桐裙摆两侧,凑近她许多,沉声道:“你应当再看清楚些。”
顾绯桐别开头去,呵斥道:“无耻狂徒,离孤远些!”
“陛下曾言,没有您的准许,不得以下犯上。如今,怎么不说了?”檀银低低笑起,在顾绯桐耳边吐露幽兰之气,“您现在不说,便是准了?”
“混账,孤何时说过那番话。”顾绯桐耳畔本就受不得风,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御花苑中,镜心湖旁。”
“我已经忘了。”顾绯桐想说的是,她都记得。和檀银说过的每一个字,她全都镌刻心中。
“陛下还说,送上门来的东西,就没有不要的道理。”檀银挑起她耳边的一缕青丝,在指尖细细把玩。
“这些事,你究竟是如何知晓的?”答案昭然若揭,那些话只留存于她与檀银二人之间,顾绯桐只是不愿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