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神吧”
“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声音很低,却尽数传进花锦的耳朵,只是如今她没了灵力,即使听了又能做什么呢?于是她便恍若未闻般一步也不停留地径直向山上走去。而她经过的地方,原本枯黄的花草却都像被雨水滋润了一样鲜活了起来。
一路上,那些花草似是能读懂她所想一般,谄媚地带着她一路走到了农夫跌入的坑里。此时农夫早已经昏死过去。坑不深,却是笔直的,加上农夫许久没有吃上饱饭根本没力气向上爬,是以困在其中。花锦看着躺在坑底的农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灵力没法进入身体,她还是没有力气拉他起来的。
一旁的树似是感觉出了花锦的难处。抖了抖身子,将自己的根须从土中不断的伸向坑里。而后,托起农夫将他稳稳地放到了花锦面前。它停在花锦身旁片刻,似是攒足了勇气,才伸出一条根须,像小兽一样轻轻地蹭了蹭花锦的脚踝。
花锦并未多做动作,只静静地看着那树根蹭了许久散去之后,才将地上散落的木头和藤蔓绑在一起,又艰难地把农夫拖了上去,慢慢地拉着他往山下走。
那棵树木像是万分不舍似的伸着藤蔓跟了许久,终是在花锦出了山林后猛地缩回。而那些花草也在花锦离他们越来越远之后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就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只有花锦走过的地方盎然的生机昭示着这里发生的不寻常。
而陆思远便是发现了这不寻常的人。他本在天上御剑而行,准备穿过这片村子赶往不远处的落云山。却被这山里充裕的灵气吸引。
这个村子他是知道的,是他们问仙宗庇佑的一个村落。几百年来向来安安稳稳,风调雨顺,于是几近被遗忘。只是今年却遭受了莫名的旱灾。村里的村民在问仙宗附近设的问仙观求了许多次了。而最主要的是,这个村落根本没有灵脉,那此时又何来灵气?
转念一想,陆思远便停了下来,向下方的山林落去。
越靠近山林,灵气就越充足和纯粹,甚至与问仙宗最核心的灵脉不相上下。
莫非是有什么仙器在此出世?陆思远想着,放开了神识扫了一遍山林,却一无所获。他甚至以为是自己想错了或是御风而行了太久出现了幻觉。可转个身却发现了花锦曾走过的路径。
那在夜风里招摇的花草们与周遭枯萎的花草树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顺着那条路看向山下,不禁沉思起来。
花锦回到茅草屋的时候天已经泛起了白。她拉着农夫走了大半夜,肩膀被藤蔓磨得破了皮,衣衫也被汗水浸湿。而那些自从她靠近那座山便绕着她的灵气也早已尽数散去。在她看到柴门的那一刻,终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她是被妇人的哭声吵醒的。醒来便看到妇人坐在一旁抹着眼泪,看她转醒立刻便扑了过来。哽咽着说:“丫头,你终于醒了,你救了你叔的命,也是救了婶子的命。婶子不赶你走了,就是我俩饿死,也不会饿着你的。”
花锦不知,在自己昏倒后没多久,农夫就醒了。他与妇人说了自己当时的处境,更是神色激动的描述了花锦救自己时的奇象。
原来,他那时是醒着的,只是意识并没有十分清醒,身体更是不能动弹。没过多久也真正晕了过去,所以花锦才未能察觉。
“她怕真的是仙女啊,老婆子。怕是神仙听了太多咱们的祈求派她来帮咱们的!”农夫有些许激动的拉着妇人说道,说完,似是又想起什么,又说道:“也有可能是犯了事儿被贬下来的,总之咱不能赶她走,不然等以后她再变成神仙,怕是要记仇的。”农夫紧张地拉着妇人说着。而妇人却没听进去什么。她只知道,若是自己上山去找她的丈夫,凭着她这个小脚妇人。怕是两人都难活着回来。
她不忌惮花锦是否是仙女,她只是存着一点私心,想要留下花锦而已。许是因多年求子的心愿,又或是这大半年来花锦的乖巧讨喜,让她止不住泛滥的源于一个母亲的那份感情。当初让花锦走也不过是怕这旱年熬不过,白白害了她的性命罢了。
大半年的相处,她是真的将花锦当半个女儿来看待的。
于是,花锦便又留了下来。只是不再似以前只待在家或是跟着妇人去农田里。她开始不时地向山上跑,想要再一次感受那灵气,可却再未成功过。
她常常坐在山顶发呆。听着山风吹着干枯的树林飒飒的声音,恍然间觉得自己似是仍在无风泽一样。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家里存的口粮几乎空了。山上也再不能打到猎物。甚至山上的花草树木也尽数枯死。妇人当真如她所说,有他们的便有花锦的。甚至到后来花锦每天的三餐不落,他们两人却只吃一顿几乎无米的稀粥。
花锦是想告诉他们自己少吃些也可以的。可看着他们怜爱又小心的眼神却开不了口。偶尔,也有同村的人来上门讨些吃的。但这灾年,谁又能救谁呢?花锦看着夫妇两人愈发枯瘦的脸,便越来越频繁地向山上去。
她不知自己在抱什么期望,她甚至偶尔会想,自己灵力的消散是否与祁渊有关,却无人能替她解惑。她在山上一遍遍地试着祁渊教给她的众多法术,却不能有一次成功。
她是想帮他们的。虽然她早就知道人世间的普通人脆弱的如同山间的花草。而他们所经历的也必是他们要承受的劫难。她却忍不住的想要去改变。即使以后,她要为她插手人间事而付出代价。
可顾不了了,她是有些害怕死亡的。祁渊是仙,他的逝去她阻止不了。可凡人的,她本可以。这么想着,她也愈发急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