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儿等新进的几个丫鬟,跟着管事婆子将整个大宅子逛了遍,待识得整个府邸之后,婆子带着几个丫鬟到了下人住的耳房,赵府规矩大,几个丫鬟进了耳房之后,才发现院子里还站了一排的丫鬟。
仿佛同是新买近来的。
这辈子周福儿来的早些,但也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旁的,她依旧被上辈子的管事妈妈阎婆子挑走了,不过那时候阎妈妈年纪大了,得罪的人有多,远不如现在有地位。
“你们都是进了府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以后命就不是自己个儿的了,而是赵家的!”阎婆子把鞭子往床榻上狠狠的一抽,“主子们六更天起床,你们就得五更早的起,我平白无故的不会找你们的事儿,但谁若是耽误了主子的事儿,谁要心大想飞,惹了主子的眼,别怪我扒了她的皮!”
阎婆子说话阴恻恻的,这一波又几乎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吓得止不住颤抖瑟缩。
这些都是周福儿上辈子经历过的,如今再次经历一遍,到底不会像这些真正的小姑娘一般忐忑。
“天色也晚了,你们今儿早点睡。明日第一日做活,都四更天起。”
阎婆子到底也不是个坏人,只不过都是些小丫头,以后生出些旁的心思,害的还是自己个儿。她也早习惯了十几年如一日的扮恶人,不然也管不住这些个丫头,收了鞭子,她正准备出了门,突然便有双不算柔嫩的手过来。
那手粗糙蜡黄,一看就是干惯了农活的。
“阎妈妈,喝口水在走吧?”
周福儿端着水,那些个丫鬟怕阎婆子,各个跟鹌鹑似的缩在那里,好像生怕被她抽一鞭似的。可周福儿却知道,这妈妈生的面恶心善,上辈子护她不少。
阎婆子心里颇惊奇,这一波的小丫头里居然有个不怕她的。倒是好好瞧了她一眼,周福儿面黄肌瘦,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波光璀璨,阎婆子几十年看人经验了,接过她的茶水,“倒是个有心的。”
阎婆子走了,其余四个小丫鬟便收整起了自己个儿的东西,要打水睡觉了。
周福儿也是,可她往左边那柜子走过去,刚准备放东西,便有个扎双环髻的姑娘猛地把东西推了进去,冷声冷气道,“这地儿是我先看上的。”周福儿抬眼看着那姑娘,那姑娘也不让,半晌之后,她挪了东西,准备去右边的柜子。
“等等,我又后悔了,我想要这个柜子!”
那姑娘又走了过来,下巴高高抬着。周福儿再看了她一眼,年岁小的姑娘都藏不住事儿,她刚在阎妈妈那里露了脸,都记着她呢。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这样记着总比暗地里藏着好,“好啊,这个柜子给你。”
周福儿往后走了两步,那姑娘一笑,周福儿却已经去了刚才她放东西的地方,刷拉拉把那包袱抖开,里头铜钱首饰掉了一地,还有个在贵人眼里不值钱的玻璃玉镯,直接摔碎在地上。
“我的镯子!”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姑娘脸色大变,忙去拾她的镯子,却被周福儿一脚踩住,连同她弯腰去捡镯子的手,那姑娘连声呼痛,“你松开!”周福儿轻轻挪开脚,看着她,“对不住,我没看见。”
她嘴里是那样说的,可哪个没看见的人,会踩的那么准,那么狠?
人家那手都青紫通红了。
那姑娘也瞧出来了,周福儿看着眉眼低垂,却不是个好惹的,手背上青紫青紫的,她倒是有心想找麻烦,可刚哼哧了一句,外头烛光一动,却是阎妈妈的影子,修罗一样的声音,“大晚上的,谁再吵闹不睡觉,就跟婆子我住一个屋!”
明儿四更就要起来,再闹下去说不准就吃鞭子了,那姑娘在不敢闹,气哼哼的上了通铺。
周福儿知道今儿事情算是了了,有时候就是这样,人善被人欺,适当的恶一下也许没什么错。
这是下人的通铺,十几个丫头都睡在一起。
给下人的被褥,并不像主子那样都是晾晒好的,枕头甚至有些潮湿。好在周福儿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倒没觉得如何,想着撑过了今日找功夫晒一晒。
“姐姐,你可真厉害!”
往右边转,被窝里露出一张通红的脸,小声道,“那是孙萍儿,是这府里头的家生子,她娘是刘妈妈,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总这个德行,没人敢跟她说个不字呢!”那姑娘甜甜一笑,“该,让她前几日还抢了我打来的热水!对了,姐姐,我叫赵小草,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