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把门打开时,一道清冷孤孑的影子沿着海上的光线,投射在自己的波心上,忍不住心疼他。
“夫君,我想出去走一走。”
身后缓过来一双手,抱住他,像个软骨又聪慧的小狐狸,懂得讨好人。
落荆棘不知她怎地突然又把爪子收了,无奈轻笑:“头不晕了?”
“嗯。”
“也不恶心想吐了?”
怎么说得跟那个什么症状一样呢?
有个侍应生敲门,送来前两日的报纸。玫瑰眼眸一慌,抢先一步拿走它们,随手一扔,拽着他的胳膊要出门:“我第一次坐船,想看看海上的风光。”
生拉硬拽,总算把他的目光从报纸中挪到自己身上:“看我看我。”
蹦跳得太过厉害,险些崴脚。
落荆棘无奈轻笑:“站好了。”
取下挂钩上的大衣给她穿上,又把围巾细细圈好。至于头发嘛,找来一根簪子盘起来,垂下来的几缕碎发颇有些凌乱美人的架势。
“外头真有那么冷吗?”
出了船舱,一股强劲的风力猛吹过来,把玫瑰的脸颊吹得几乎要变形,忙躲到落荆棘身后,眼睛眯得都要睁不开了。
一转眼,风又没了。落荆棘牵着她进了一处书香氤氲的茶室,融融暖气吹过来,很快拂掉了面上的寒意。
门口有两个侍应生,见他们来,毕恭毕敬开门,将他们领到二楼尽头一处包厢。古色古香的茶室,两侧皆有书架,陈列的书籍没有半点灰尘,想必是每日都有人打扫。
“两位客人,想喝什么茶?”
玫瑰看了眼小推车上摆放的各种茶,揭开盖子闻了闻,时而摇头,时而又讳莫如深,转头看落荆棘:“夫君,你觉得呢?”
“你知道,六安瓜片为什么叫六安瓜片吗?”
侍应生指了指自己:“问我吗?”
无声的尴尬。
玫瑰托腮,反问他:“难不成还问我?”
侍应生把手背在身后,一番绞尽脑汁后,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又不是茶圣,想必不用明白这些。”
玫瑰也不为难他,把六安瓜片从白茶那一栏归类到了第二栏的绿茶上,提醒他:“以后别放错了。”
又拿了一罐碧螺春:“你走吧,我们自己泡。”
侍应生一离开,落荆棘就拿走玫瑰手上的碧螺春,亲自动手泡:“你怎么知道六安瓜片是绿茶?”
很多刚学茶道的人,很容易把六安瓜片当成白茶。精通后,才逐渐品味出两者的区别。尤其是在辨茶方面,极其容易混淆。
玫瑰托腮看他:“有人教,自然就懂了。”
“哦?”
尾音随同他的嘴角弧度一样,微微往上勾。
“你不问我是谁?”
茶炉开了,落荆棘用镊子清洗茶具:“能把你教会,实属不易。我又何必多言,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
吃醋的男人,总是不让自己好过。
忽而想起一事,拽他斟茶的袖子:“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出来,万一被木村的人看到……”
“他的势力还没有庞大到能只手遮天的程度。”
有了他这句话,玫瑰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碧绿色的茶汤,薄雾浅色幽淡,氤氲袅袅飘浮在空中,仿佛裹了一层白纱的仙女,正飘然下凡,俯瞰人间的一切,乐此不疲。
君子之交淡如水。
玫瑰喝了口茶,不禁想起了那个用豆腐脑养活了两个人的冬荷:“也不知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木村的手段残忍粗暴,去年十二月的惨痛教训,足以让她铭刻于心。深知与他斗,绝不能以改变已发生的过去。既是如此,只能在此基础之上,加以利用。
再回神,对面的人已然不知所踪。不能喧哗,她便只好一个书架一个书架找过去。
在拐角处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玫瑰小跑过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找几本书。”
不着痕迹把另一只手上的报纸归置回身后的报刊区域。
“找到了吗?”
“还没有。”
玫瑰卷起袖子:“书籍名称叫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吧。”
落荆棘摇摇头,敛好翻涌如潮的情绪,带她离开:“这里没有。”
“也是,相对于咱们汗牛充栋的古书典籍,这里充其量不过就是冰山一角。”
还有其他的洋文书籍,字就像蚂蚁一样,难以理解。
离开茶室,腹里装着满肚子的茶水和糕点。两人慢悠悠散步,不一会儿就到了甲板上。
相对于初来时的景况,甲板上的风力小了很多。清湛的天空,风和日丽,朵朵白云袅娜仙仙,在空中游荡,有清浅的光线投射下来,浪花一片又一片拍打着轮船。
有水花溅上甲板,有几个顽皮的孩童跑过去,恰好被打了个正着。这一幕,勾起了玫瑰的玩闹心性。
完全忘记晕眩的感觉,把围巾丢给落荆棘,小跑到铁杆边,在浪花打过来时,双手撑杆,探头,冰凉的寒意打湿脸颊,船身时而上扬,时而下沉,闭上眼,仿佛自己正翱翔于空。
---
“夫君,你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