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边坐到午后。
我走到车旁,从后备箱里取出装有30万现金的袋子交到楚烟洲手里,告诉他我家的地址,让他把钱交给我父亲。
我忽然不想见他了。
虽然和年少的江鹤棣只见过短短几面,可他带给我的是温情。
但我父亲,一想起他,就只有痛苦和噩梦。
还有我那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奶奶。
听我妈说,她当年几次要扔掉我,甚至想掐死我,不停逼着我妈怀孕,一旦查出是女孩就逼她打胎。
我妈性格变得那样古怪,多半是被我奶奶和我父亲联手迫害的吧?
楚烟洲倒是挺理解我的。
他拿起装钱的袋子,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在湖边等着他,不要乱走,他去去就回。
我在湖边又坐了一会儿,去车里取出少年当初给我画的画像,轻轻抱在怀里。
我所喜欢的,深爱的,让我沉迷其中难以自拔的,应该只是那个白衣少年吧?
楚烟洲在一个多小时后才回来,我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楚烟洲点点头,“已经交给他了。”
我顿了下,视线停在湖面,话却是问楚烟洲的:“他,还好吗?”
虽然他不爱我,但毕竟给了我生命。
“挺好的。听村里的人说,他跟你妈离婚后没过两年就娶了妻子,生了儿子,现在也有了孙子。妻子两年前病死了,儿子和儿媳在外面打工,留他在老家看家。依然酗酒,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很多,日子过得也不好,住的房子很旧,房间里乱糟糟的。”
我父亲一直没什么上进心,人又懒,脾气也差,年轻时喝酒就很凶,喝多了就打我妈和我。
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愿意嫁。
不过他终于有了儿子,也有了孙子,都不是他口中的“赔钱货”。
终于如他的愿了,应该开心得做梦都会笑醒吧?
我又问:“我奶奶呢。”
她留给我的印象,凶神恶煞的。
直到现在,晚上偶尔还会梦到她。
“几年前去世了。”
听到她去世,我并没有多难受的感觉,只是轻轻地问楚烟洲:“他有没有问起钱是谁给的?”
“问了,但我没告诉他,他自己猜到了。”
是啊,他肯定能猜到。
他人缘一向不好,我妈对他恨之入骨,亲戚都不愿意跟他来往,怕他借钱。
儿子和儿媳也自顾不暇,哪有闲钱给他?
恐怕他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个“赔钱货”有一天会给他那么一大笔钱吧。
当初他在我身上花的钱,总共加起来也不到三千块吧。
现在我百倍地还给他。
我从地上站起来,拍打了下裤子上的土,对楚烟洲说:“我们走吧。”
“好。”楚烟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没给,你不怨我吧?”
“不会。”我边走边望着沿湖老得弯了腰的柳树,对楚烟洲说:“我不想去,就是因为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他还说三十万太少了,能不能多给点?他问我要你的电话,要亲自跟你讲,说他把你养到十几岁,至少得一百万才够。”
我笑了。
这还真是他的个性,贪婪自私,有了还想要更多。
三十万已经足够他安享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