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男子风轻云淡地睨了他一眼,又收回眼,只“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十日后属下会再来为她复查一次,确保无恙。”老者捻着胡须又道。
“嗯。”顿了顿,锦衣男子又沉吟道,“多给她带些常用的药。她脑子笨,经常受伤。”
“……”老者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十分稀奇地反问道,“金疮药?解毒丸?冰凌膏?化瘀霜?活络丹?”
锦衣男子丝毫没有被下属调侃的自觉,甚至拈着淡漠正经的语气道,“都给她带去罢。”这么能折腾还能平安活到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按照她受伤的频率和倒霉的程度,他觉得应该专门给她捯饬个随时可以取药看诊的医馆。
“……是。”老者默默记下了。
“想办法给她弄个丫鬟。”不晓得脑子里又显现出了什么滑稽而又令人嫌恶的画面,锦衣男子微微蹙了蹙眉,稍作一顿,又补充道,“她怕死,找个会武功的。”
身为一个身怀绝技而又经验丰富的老人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于是拈着胡须故弄玄虚道,“是想随时随地掌握人家姑娘的一举一动吧。”
锦衣男子很坦诚,眼皮都不撩一下,淡漠到直接用气音出声,“嗯。”
“那么属下觉得,初夏那丫头很合适啊。”老人家十分顺其自然地卖了自己人。
锦衣男子沉吟了片刻,“……嗯。”他也这么觉得。
马车缓缓行驶,离开了镜缘客栈。
他们所交谈的这一切,叶拂灵都不可能知道,她拿到云水间的地契后就把这玩意儿塞进了钱袋里,然后抱着一觉睡到天亮。
起来的时候还想起自己睡之前想到了要去找个打手保护自己来着,叶拂灵将地契和银票藏好,只揣了一个钱袋在身上,出门问小二,“这附近哪儿有卖打手的?”
这些天她不管有什么问题,全都问这店小二,她发现这小二虽然只是个跑腿打杂的,每月工钱也不过两钱银子,但他的阅历当真广阔,大概是因为跑堂的都比较机灵,且又听得多的缘故。
果不其然,小二又拍着胸脯笑道,“你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就在通向云水间的那一条道上,有个打了标牌的巷子,穿过巷子就有一个偌大的集市,集市旁边是练武场,里面的人在集市里吆喝着卖丫头小子,都是身手利落的。你等着,我给你画个小图。”
叶拂灵点头道谢,又问道,“恕我直言,这些丫头小子有一身本事,为什么要甘愿被人卖出去当打手?干点儿别的也挺好啊。”
“你以为练武场的是什么好人不成?那些丫头小子不是从小被拐来的,就是别人父母不要了他们抱回来的,去官府上的都是奴籍,干不了别的。”小二说道。
见叶拂灵若有所思,小二又道,“这些丫头小子就是养着拿来卖的,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训练那么苦,看管的人武功高强,跑不出去,只能好好学武,以后卖个好人家。若是跟对了主,就算是脱离苦海了。”
语毕,他手里的小图也画好了。
“原来是这样啊。”叶拂灵了然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图,“多谢你告知,那我去了。”
叶拂灵把图纸递给车夫,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想着,小二说得也不全对,不是看管的人武功高强,而是这些小孩子已经养成了反射性固有思维。
他们幼时或被人贩子卖进练武场,或被练武场的人直接拐进来,还有那些自生下来就被丢弃然后被捡回练武场的,总之他们那时候都还小,在他们眼里,这些练武场的教头们武功盖世,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个思维一直影响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