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体”突然坐了起来,扬手即一巴掌。
“禽兽不如!”
刘进堪堪抓住:“差点浪费了这一碗好粥。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喝个粥了。”
女子只见眼前之人明明男人声音,却是女子装束,好生诡异。
“你……你早看出来了?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第一眼。”
“第一眼?连夫人都没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看出来的。姑娘龟息之术用得极好。只是我这人,天生长了一个狗鼻子,是闻出来的。”
“闻出来的?”
“想靠内息之力,将龟息之术做到效果如此逼真,少说得三十年的内力。姑娘不足二十,断无可能。所以,靠的必是其他手段,比如——药物。秋奇国有种奇草,名为‘鬼头兰’,制成粉末,能使人掩息停脉,进入‘假死’状态。只是,这鬼头兰香气独特,而姑娘房间却有恰好有一盆与它气味十分相似的红脉莲瓣兰,便恰好将鬼头兰的气息隐藏起来。真是天衣无缝。只是我的鼻子,刚好可以分辨莲瓣兰香好鬼头兰。”
“好缜密的心思!好灵的鼻子!连我家的旺财都比不上!”陈小姐尚在气恼。
刘进却不以为意。“小姐谬赞。比起设局者的蕙质兰心,刘某这不过是雕虫小技。”
“过奖,过奖。”
“你和你的那位‘情郎’可真是兵行险着啊!”
“什么‘情郎’?不知所云!”陈小姐的脸色刹时惨白。
“我若猜的不错,小姐定是有一位家里人不甚喜欢的情郎。要么就是门户不对,要么就是家仇渊源。你要与你那位情郎私奔,才想出‘装死’这种伎俩。不过你放心,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你这房间,或者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密道、狗洞,可以出去的,你和你的情郎密谋装死之事,我一定也守口如瓶。”
“若是能逃的出去,我也不必费劲装死了。先生,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请先生……务必帮我。”陈小姐此时已双膝跪地。
“你不要跪我,我最怕麻烦了!帮不了,帮不了!”
陈小姐涕泪连连,看向刘进:“先生没有当面戳穿,我知你定是好人。”
“给我戴高帽也没用。”
她跪步上前,扯着刘进的衣角,“先生所猜已是十之八九,我与表哥早有婚约,我爹也并不反对。今日之事,实乃淫威所迫。”
“这种故事里,好像总少不了一个‘表哥’。‘淫威’又是谁?”
“乃是柳县令家的独子柳原卿。这个柳原卿,上元节时当街调戏于我,我好不容易脱身。事后两日,他就来我家下聘,说要纳我做第十房妾室。我爹说我早有婚约在身,又听说他家待妾室十分刻薄,前几房疯的疯,死的死,决计不肯收下聘礼,后来就被柳原卿派人抓起来,活活打死。可怜爹爹惨死,尸骨未寒,夫人她……竟逼我就范。但我和表哥早已私定终身,此生非他不嫁。我对夫人和盘托出,我想,我若非完璧之身,她定当作罢。未料想,她竟说……竟说,失贞之事她来想办法,而且要在父亲出殡前将我嫁掉,连守孝也不允我。”她说着,已双眼红肿。
“夫人,怕不是你亲娘吧?”
“不瞒先生,张氏乃继室,无所出。父亲生前,她待我极好,视如己出。”意思是,如今老爷身故,她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难怪!
难怪,全府上下,不见孝服!
难怪,要寻至三十里外,去找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二皮匠!
难怪,那夫人只见满目血丝,不见红肿,原来只是着急却并不伤心啊!
难怪,如今连这男女共处一室的忌讳也不在意了!
“后来,我便约表哥于观音庙内商量私奔,结果便遇到恩公,他觉得……觉得此事‘甚是好玩’,便一手设计,助我‘假死’。”
“‘好玩’?”
“正是恩公原话。”
“你假死一事,不单有鬼头兰这样稀罕之物,还能想到香味掩盖这样的妙计,你的恩公可不简单。”
“他说这样必能瞒天过海。只是……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夫人她竟然……竟然如此不管不顾,她说……她说‘活嫁人,死嫁尸’!后来我才知道,那柳原卿,对尸体竟还有……还有‘那种’癖好!”陈小姐此时已满脸通红,又羞又恼。
“于是,夫人她就找到了我,让我行修补之术。还要‘如同再造’,怕不是那边还要验身?”
“正是!”她此刻已咬牙切齿,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哎,这世上最难补的,便是人心。”刘进一阵沉默。
“也罢,你赶紧躺回去吧。不然你这一脸红肿,还怎么装下去?”
“先生,你答应了?”她激动起来,“恩公请受小女一拜。”说着便要磕头。
一不小心,竟成了“恩公二”。
“嘘……来人了。”